这座城中,该死的人太多了。
但她不能每个都去杀,尤其是还不能在这个时候动北燕将领的性命,因为这很可能会激怒北燕人。
要是他们因此斩杀百姓泄恨,那么遭殃的还是百姓。
虽然这些人不能动,但不代表她动不了叛徒。
所谓的叛徒,也不过是北燕奴颜媚骨的狗,北燕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人/大动干戈。
然而她却可以利用这些人的死,作为打探莲城情况的突破点,也能利用这些人的死,向公孙先生递交投名状——
风轻尘给的信息当中就有一条,那便是名匠公孙先生,是个有信仰的文人。
她曾对霍世勋说过,这天下最有骨气的是文人,最没骨气的也是文人,区别就在于他们心中有没有信仰。
而文人的傲骨与傲气,实际上只有一线之隔,很多时候都很难去区分。
许多铁骨铮铮的文人,他们也难免带了些许傲气,这会使他们很难正眼去看待他人。
而一旦有人被他们正眼看上,他们回馈的便是绝对的真诚。
找公孙先生不难,难的是请公孙先生出山。
她要的,是公孙先生心甘情愿出山,如此传义才会得到一个好的夫子。
但在此之前,得把那些被用来搜寻的恶狗解决,否则不管她藏身于何处,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月色之下,白明微奔行于低矮的房顶。
她躲过巡逻的卫队,又悄悄摸到元将军的附近。
随着几声凶猛的狗吠响起,一柄长剑似闪电袭来。
她旋身一躲,避开长剑攻击的同时,两颗小石子被踢飞出去,凶恶的大狗呜咽几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白明微转身便要离去,十数名黑衣人却挡在了她面前。
火把亮起,她所有的出路都被堵住。
面对四面八方杀气腾腾的危险,白明微回眸一笑:“元将军,这么快便把救兵搬过来了?不得不佩服元将军的效率。”
元将军冷笑:“先前大意轻敌,是本将军的不是,面对白姑娘,本将军可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说着,适才被留在安全之所的男人便被两名士兵拖了出来,扔在地上。
白明微的手缓缓放到腰际,却将剑柄握住。
然而她还是那般冷静,从容:“元将军,这是在威胁我?”
元将军笑了:“依白姑娘的胆识,怎会被区区一个脏污囚犯威胁?本将军将他带来,只是想让白姑娘亲眼看看,你所守护的一切,究竟有多丑陋!”
说话间,元将军拿出一个小包袱抖开,把里面的饼、药瓶、碎银全都抖在地上,他提起战靴一脚将饼碾碎。
接着,他弯腰捡起一枚平安符,笑得嘲讽而讥诮:“谁为白姑娘准备的包袱呀?当真是贴心,就连平安符都有。”
“这么重要的东西,白姑娘却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果那人是怎么回馈姑娘的?”
“他转身就抱着包袱跪在本将军面前,把你的消息,和你同伴的消息卖给本将军,只为求一条活路。”
说着,元将军将那枚小小的平安符捏碎,沾着朱砂的黄纸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元将军的声音,带着近乎狰狞的讽刺:“你和你那蠢爷爷一样,自诩英雄与救世主,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结果呢?白家满门几乎死绝,十人横尸阴山,怎一个惨字了得?而现在,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又将害得你万劫不复。”
本该挑起白明微怒火的话,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元将军,你还是小看我白明微了。”
说话间,白明微身形一晃,她已闪身至身侧一名蓄势待发的黑衣人身后,一剑刺进黑衣人的后心。
就在黑衣人倒地时,她甩了甩剑上的鲜血,笑吟吟地看向元将军:“更正两点。首先,我白家数代传承的意志你若是不懂,就别轻易笑话,因为那会让你显得很愚蠢。”
又是一剑送出,做好防备的黑衣人完全没有还击之力,缓缓软倒在地。
白明微于合围中闲庭信步,那些举剑越逼越近,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仿佛未能影响她半分。
“其次,你焉知我放走他,不是为了将你引来?”
话音落下,白明微如同一只灵活的水鸟,于合围中尽情舞剑,伴随着一道道剑光,溅起鲜血无数。
顷刻之间,那些高手便成了一具尸体,歪倒在地。
而她,浑身浴血,星星点点的红溅了她满脸,她就这样轻轻举起手中的剑。
剑尖直指元将军,眸光雪亮:“若我会因一个叛徒而乱了方寸,那今夜我也站不到你面前。”
说完,白明微欺身上去,与元将军缠斗起来。
若论力量,元将军绝对能力压白明微。
然而此时他受了伤,动作也不及白明微灵敏,很快便处于下风。
最后,白明微一剑挑断了他左手的小指。
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
白明微轻轻启齿:“这是你践踏我二嫂心意的代价!接下来这剑,是你侮辱我祖父的代价!”
说完,白明微举剑直逼元将军的胸膛。
可就在这时,巡城队伍赶来,为首的人抛出利剑,拦下了她的攻/势。
“元将军,再会。”白明微没有恋战,立即抓起地上的人,随后掠上屋顶,消失在月色下。
空中只余一道黑色的剪影。
而她就像一只优美的鹤,驭风展翅,直至飞向遥远的天际。
来到无人的小巷,白明微把男人扔在地上,微微喘/息。
她弯腰为男人解穴,问:“他们找到你时,是狗先发现的,还是人先发现的?”
男人魂飞魄散,仿佛三魂七魄齐没了。
他胆战心惊,恐惧万分:“你故意把我丢下引他?”
白明微摇头:“自然不是,否则也不会把重要的东西留给你,只是不知道他们竟能找到那里,如此之快就将你抓住了。”
男人满脸错愕:“那人说我背叛了你,你不信?”
白明微依旧摇头:“这世上,英雄之冢无人问,唯有小人锦衣裘。大叔不是那种人,否则也不会躲在牢狱里避世,而且大叔这副模样,也不像小人。”
男人默了片刻,忽然仰起头:“小丫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么?”
白明微诚恳地点头,立即拱手行礼:“白惟墉之孙白明微,见过公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