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犹豫了。
他不敢去赌,更不能叫祖上传下来的铺子毁在他的手里。
可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看到那双颤个不停的手。
才发现自己已经老得哆嗦了。
他这一生治病救人,救了很多条人命。
可一辈子,也只能做到如此。
而端坐在京兆尹身边的女子,却曾救下无数人的性命。
而那老丞相,也呕心沥血奉献了一生。
他坦坦荡荡一辈子,怎能在临了昧着良心扯谎,去祸害好人?
思及此处,他坚定地点点头:“回禀大人,老朽没有老眼昏花,正是这名女子,来找老朽落胎。”
“当时她满腔怒火,嘴里还骂着,‘赵襄你个混账!你害苦我了!’在决定留下孩子时,她还说‘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老朽可以肯定,正是她。因为当时她还威胁老朽不许把此事说出去,且她没有梳妇人髻,所以老朽记得很清楚。”
京兆尹默然不语。
白明微在张大夫说话时,一直看着张大夫。
张大夫的犹豫以及恐惧,还有最后豁出一切的坚决,她都看在眼里。
看来,得留心有人对张大夫实施报复才行。
俞皎忽然走向碧彤,脸上噙着冷冷的笑意:“既然碧彤不承认和赵襄有染,那么怀孕一事也应该是假的。”
“我正好会些武功,一脚可以帮人落胎,碧彤你别害怕,我会掌握好力度,不会一尸两命的!”
说完,俞皎抬脚就要踹向碧彤的腹部。
碧彤下意识地护住肚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这一脚,俞皎最终也没有踢下去。
她道:“看来也不用大夫确认了,碧彤的确怀有身孕。”
她扭头看向沈氏:“大嫂,签了死契的丫环莫名其妙有了身孕,应该如何处理?”
沈氏挑唇:“若供出奸夫,还能轻饶,若是咬死不说,必定活活打死,一尸两命。”
白明微开口:“碧彤,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你要搞清楚,你是白府的奴才,处置你的权力在白府手中,赵家救不了你!”
碧彤看了一眼赵老二,可赵老二根本不敢看她。
她又看了一眼京兆尹,然而京兆尹在拿到东来客栈掌柜的证据以及问出张大夫的证词后便闷声不发。
望着三位主子,碧彤终于绝望地阖上双眼:“我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三爷的,我攀咬三姑娘,也是因为嫉妒。”
京兆尹不等碧彤说完,连忙敛住眼底的失望,随即一拍桌子:“来人,把碧彤带下去!
要是让碧彤说下去,只怕会抖出不得了的消息。
她不能让碧彤破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白明微也不想在碧彤身上纠缠,毕竟仅凭一个碧彤不足扭转乾坤。
于是她开口:“碧彤是白府的死契奴才,犯了这样的事,我白府有权处置她,烦请直接送回白府。”
衙役看了京兆尹一眼,得到京兆尹的同意,便动手将碧彤如同破布一样拖下去。
像这种背主忘恩的东西,等待她的是什么后果,自是不用多说。
这时,白明微再度开口:“大人,我还有证人。证明那林嬷嬷的证词,也都是假的!”
京兆尹揉揉眉心:“传上来。”
一名形容猥/琐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他屈膝行礼:“城东赌馆的打手,冯奎,拜见大人。”
白明微开口问:“京郊下田村的林根生是否欠了你们赌馆银子?”
这林根生,正是林嬷嬷的儿子。
冯奎轻嗤一声:“那穷鬼?没银子还来赌!天天泡在我们赌馆,就像是生了根一样!”
“这个月林林总总,连本带利欠了我们赌馆五百两,他家该变卖的都已经卖光了,祖田祖产一样不剩!”
“就连他唯一的妹妹都卖到了楼子里,还是还不上!但不知他行了什么大运,今天白天竟把那笔银子还清了,还是一次性还清的!”
“大家都好奇林根生是在哪里发的财,一个穷鬼烂赌鬼怎么翻了身?追问之下林根生这才交了底。”
“他说是他老娘在帮主家做一件不得了的事,要是这件事做成了,还有更多好处给他老娘。”
“我们都以为他吹牛,没想到他接着又拿出二百两的赌资出来赌,结果输了个精光。”
“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还说明天再拿银子来接着赌!可见他还有银子!”
“因为当时他拿的事银票,我们生怕是他作奸犯科得来的,到时候牵连到赌馆,所以他的银票我们单独存放。”
“事后我们去开具银票的裕丰钱庄查了一下底,钱庄的人说,那银票是赵家开的。”
冯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
他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
白明微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