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
隼人几人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在校门口看见了贵江,对方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好几处青紫,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优太没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小声的骂了一句:“活该,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彦赶紧抓了抓他的袖子:“小点声,小心被他听到了,他现在肯定心情超差的,我们走吧,别和他对上眼。”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顶着绷带和满脸伤的贵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吓得彦不自主的拉紧了大翔的衣服:“惨了,被他看到了。”
“怕个屁。”
大翔是朋友里的刺头,性格又犟胆子又大,虽然昨天被狠揍了一顿,但到底没把他打服,本就不服气一肚子火,看见贵江又要找麻烦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隼人微微皱眉,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将胆子最小的彦挡在了身后,冷冷的盯着贵江,他不信对方敢在学校动手,可是要被记大过的。
贵江气势汹汹的走到隼人面前,双手紧绷在身侧,忽然九十度弯腰,出人意料的大声道:“对不起,隼人同学,在姐姐大人的爱心教育下,我们已经深刻的检讨了自己的过错,请原谅我们,以后在神奈川,有事可以找我!”
隼人:????
他感觉今天的太阳太晒了。
有点晕乎乎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
郁臻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正在玄关穿鞋的阳子打了声招呼:“早啊。”
“啊呀,你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阳子笑起来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涡:“你的礼物我收到了,辛苦你了,工作还算顺利吗?搬家工人很累的,要不要我重新给你找个工作?”
“不用。”郁臻赤着脚走到茶几前给倒了一杯大麦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才懒洋洋的道:“我很喜欢这个工作。”
一味的卖力气,也不用思考,赚的还多。
多好。
不能再好了。
“好吧,那你注意点安全。”阳子也不勉强她:“我先去上班了。”
“好。”
阳子走好,郁臻放下杯子去洗漱,吃过早餐后,才慢吞吞的溜达着去上班。
搬家公司离公寓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今天的活儿很少,郁臻一上午就搬了一家,货物不同,地点不同,价格也不同,搬得这一家只给了三千块。
中午。
郁臻在昨天的那家便利店买了一盒青花鱼便当,依旧是坐在街道边上嘴里嚼着半条鱼,对面还是昨天的那只橘猫和她隔着一条马路相望。
她将青花鱼吃了一半,将剩下的鱼尾巴扔到了橘猫面前:“吃吧,还知道等人了。”
橘猫青绿色的眼睛看了她几秒后,低下头叼起鱼尾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她低头扒拉着米饭吃,忽然面前一片阴影,抬起头一看,穿着花衬衫西装裤,梳着莫西干头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一张脸笑的跟朵灿烂的菊花似的,满是褶子。
“有事?”郁臻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扒拉米饭了。
“郁小姐,你这么尊贵的人怎么才能吃这么干巴巴的米饭呢?!”男人夸张的哎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讨好:“我叫佐佐木,是神奈川黑虎社的社员,一代目想见您,已经准备好午餐了,您赏个脸,去一趟?”
毕竟是黑社会团体的,找一个人还是轻轻松松的,特别是郁臻这样特别的人,标志性的银发异瞳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都有什么?”
“啊?”佐佐木被问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郁臻说的是什么意思,飞速运转大脑,过了十多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是问问吃的都有什么,仔细想了想,说:“有刺身,龙虾,寿喜锅什么的。”
郁臻舔了舔红润的嘴唇。
听起来不错。
“但我现在没空,我下午还要上班。”
佐佐木连忙道:“您放心,我已经帮您跟老板请过假了。”
这些事儿他来找郁臻之前就早就想好了。
郁臻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站起身冷淡的道:“那走吧。”
“您请跟我来。”
佐佐木是开车来的,停在街角处,是一辆黑色的宝马,看起来崭新崭新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男人快走两步拉开后座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郁臻也没客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男人的伺候,上了后座坐好。
这车的配置都是最顶级的,车内空间宽敞,座椅都是真皮的,还有车载冰箱。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在一座庭院前停下,下了车,郁臻站在门口打量,从外观上来看,这是一座经典和式庭院,门柱上挂着木牌,上面刻着新风院三个大字,说明这家主人的姓氏便是如此。
大门是敞开的,一左一右种着两颗迎客松,形状,大小,松针,颇有美感,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这种高级的迎客松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家门口都能种的,通常都是家里有权有势有钱的才会在门口种上两颗。
郁臻跟在佐佐木身后往里面走便是庭院,扑了一块块白色石板,刷的极为干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剩余地方铺满了白色小石子,两边则是种着高低错落有致的松树,梅花,和矮灌木,假山活水,颇具山水美感。
走到一间和室前,佐佐木抬手拉开门,对立面十分恭敬的道:“一代目,郁臻小姐到了。”
“快请。”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
佐佐木闻言回头去看郁臻,做了个请的姿势:“郁臻小姐请进吧,一代目在里面等着您呢。”
郁臻淡淡的嗯了一声,脱掉鞋后走进了和室内,随后由佐佐木将门关好。
她抬眼望去。
和室内坐着两个男人,一大一小,皆穿着黑色的纹付羽织跨,端端正正的跪坐在矮桌前。
大点的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左右,小的约莫二十出头。
两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一看便知是父子。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新风院海一双老目中泛着精光,不动声色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郁臻。
银发。
异色瞳。
不管是长相,身材,特点,和干出来的事情,都和情报里面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过情报,他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身材纤细美丽的女人,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洪沙搅得天翻地乱。
郁臻自来熟的走到剩余那张空着的矮桌前坐下,手撑着脸,目光懒洋洋的看着父子二人,开口便是问:“饭呢?”
新风院海虽然上了年纪,但打扮收拾的一丝不苟,散发着成熟和从容的气度,是现下很流行的帅大叔的那一款,对于郁臻的自来熟,他只是哈哈一笑:“看来是肚子饿了,别急,饭菜一会儿就上,咱们先说说别的。”
郁臻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儿,连话都懒得说。
新风院海一笑,丝毫不介意郁臻的冷淡,自顾自的介绍起来:“我叫新风院海,这是我的儿子,新风院龙也,郁臻小姐,我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我价格很高的。”郁臻掏着耳朵,声音淡然又慢吞吞的,若是说给急性子的人听,估计早就急的抓耳挠腮了。
新风院海:“我请得起。”
“说说看。”对于上门的生意,郁臻是不会拒绝的,她正好手里也没多少钱了,也能再给国内的孤儿院,动物就住组织打点钱回去。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接的。
得要看是什么事儿,要是让她对付华夏人,那完全就是想吃屁。
“对于郁臻小姐来说,这件事情很简单。”新风院海点上一支雪茄,缓缓吸了一口,雪茄的苦涩藏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一圈后才又缓缓吐出来,他眉眼含笑,到底是年纪大了,眼角的皱纹远远的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说:“我有一批价值三千万米金的军火要护送到坎培境内,但买家在坎培境内的风评非常差,是个不讲道义的小人,但你知道的,三千万,这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我非常想要这次合作能成功。”
他顿了顿,继续微笑道:“您只需要将军火护送到坎培境内,并且收回我们应该拿到的钱,除此之外,我的儿子会和你一起前往坎培长长见识,您需要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坎培这个国家郁臻偶尔会在视频app内滑到过它的新闻。
这个国家在四十年前政权集中高度统一,在邻国的侵略下抱团拧成一股绳将敌人打退,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因为战争物资停留的缘故,导致有野心的人想要抢夺政权,国内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内斗到现在还没停止。
并且这个国家的女性地位十分低下,女性基本不能出门,连上街买菜都不可以,也不能学习知识,几乎除了生儿育女照顾丈夫之外不允许干任何事情,丈夫有权利买卖妻女,家庭富有一点的女性可以穿戴头纱蒙脸出门,如果敢在外面露出除了眼睛之外的部位,严重的是要被处以火刑的。
火刑啊。
最痛的死法。
在坎培。
男人的权利,至高无上。
郁臻对这样危险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说个价。”
新风院海竖起两根手指:“两百万米金。”
两百万米金,可是一千四百万华夏币,她开直播干了两年也才八百多万,跑这一趟再保护一下少爷就能拿到一千四百万,很划算。
啊。
坎培啊。
一定会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吧?
郁臻光是想想,就兴奋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我还要去北海道玩几天,少说也要半个月后才有时间。”郁臻手指灵活的扒着刚刚端上来的牡丹虾:“新风院先生,你不会让我这么着急的就离开吧?”
新风院海见事情谈妥了,心下高兴了几分,眉眼间的笑意更浓,那眼角的皱纹便皱的更厉害了:“您可以尽管的玩儿,一个月后,才能启程呢。”
“那就太好了。”
吃完饭,郁臻就地睡了个午觉,这等自来熟不要脸的气场让新风院父子二人不服不行。
她一觉睡到外面太阳都开始下山了才慢吞吞的爬起身穿鞋进了庭院,见新风院海正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修建院子里的松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吃晚饭?”
新风院海:……
有点无语是怎么回事?
郁臻在吃完晚饭后离开新风院家,并且保证等她玩够了之后,自然会回来找他们,便拎着打包的食盒被佐佐木送回了公寓。
巧的是隼人也刚刚到家,洗了把手就准备做晚饭了,郁臻将食盒放到茶几上对厨房喊道:“我打包了饭菜回来,晚上不用做饭。”
“你出去吃了?”隼人闻言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茶几上摆放的被打开的三层食盒吓了一跳,里面全是他和妈妈吃不到的高级食材,他讶异的看向郁臻:“昨天跟他们要的钱买的?”
对于郁臻帮他出气这事儿,他已经从贵江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内容,更仔细的,贵江没肯说。
隼人确实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也是真的没想到郁臻是个狠人,单枪匹马闯过去也就算了,将他们全都揍了一顿。
他都开始怀疑郁臻身上的伤不是被虐待的了,而是得罪仇家被伤的,也许之前是黑社会逃到这里来的。
“不是。”郁臻窝在沙发上,用下巴点了点食盒:“吃吧。”
隼人也是真的没吃过这些高级食材,嘴巴里不停的分泌口水,火急火燎的从厨房里拿了一双筷子,坐到茶几前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聊到最后,郁臻说:“过几天我要走了。”
隼人愣住:“去哪儿?”
她不是无家可归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走了?
要继续当流浪汉吗?
郁臻说:“北海道。”
隼人听着,不知道怎的就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笑:“行啊,我们下个周也准备去北海道合宿,一起去?”
还以为她要离开霓虹国呢,北海道离这里并不远,坐新干线很快就能到,玩两天再回来也行。
“行。”郁臻没意见:“我大概会在北海道呆三四天左右,之后就要离开霓虹国了,有些事情要做。”
隼人心里一紧,饭也不吃了,抿着嘴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不能留下来吗?”
虽然只认识两天,但他还是希望郁臻能留下来,俩人在一块儿也算有个伴儿,不然每天回到家只有自己冷冷清清的,就算郁臻总喜欢在窝在沙发里发呆也没关系,起码知道有个活人在身边儿。
他内心是非常渴望陪伴的。
郁臻将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转动着眼珠子缓缓将视线放到隼人脸上,她用隼人从未见过的认真神色,一字一字的道:“我很感谢你们收留我,但这里,不是我的家。”
秦家村不是。
这里不是。
未来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是。
她痛失所爱,被家人算计,她渴望想要的一切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除了让她痛苦的永生之外,她什么都没得到。
可真够失败的。
随着郁臻的清晰的话一字一字落入耳中,隼人的目光也跟随着黯淡下来,沉默了半响才低低的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