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界上,仙雾缭绕,高山入云,到处可见奇花异草,灵兽珍禽咆哮山林,放眼望去,高山之上皆是琼楼玉宇,白玉仙台,令下界之人心驰神往,梦寐以求。
郁臻闯入紫元宝殿时,阎无罪他们刚刚被判完刑,被天兵压着欲去刑场受刑。
“小阿臻!?”阎无罪了无生气的眼睛在见到她后,赫然爆发出一股明亮的光来。
他整个神都瘦脱了相,像是一幅骨头架子上贴着一张皮,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似乎轻轻一扯就能扯掉,他面容憔悴,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
到底是剥了半副神格。
十八一道雷刑,能几乎要了阎无罪的命。
更何况白无常他们连神都不是,必是魂飞魄散,湮灭与六界之中了。
郁臻没有看他,甩开身后的捉拿他的天兵,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坐在高台之上的地岐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头,声音沙哑,大声道:“罪女郁臻,愿替我父与兄长受以雷刑,望父神恩准。”
如果一定要恨谁。
那一定是眼前这高高在上的,掌握六界生杀大权的父神地岐。
一切不幸的起源。
都是父神造成的。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小心翼翼的藏着她胸腔中那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恨意。
“罪女郁臻,愿替我父与兄长受以雷刑,望父神恩准。”
她磕的额头一片青紫,往外渗着点点血珠子,震得她头昏脑涨,却丝毫不敢停下。
字字泣血的祈求。
“罪女郁臻,愿替我父与兄长受以雷刑,望父神恩准!”
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地岐在此时终于发了话:“你既有如此孝心,本神便成全你,但你可能确定无论结果如何,你绝不后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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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郁臻:“绝不后悔。”
地岐闻言,大手一挥,声若洪钟般道:“阎无罪,黑白无常,私自造神,实乃重罪,今有孝女郁臻替父兄受罚,打入无界崖,受天雷之刑,二百四十三道。”
郁臻面上不喜不悲,只端正的叩首道:“谢父神恩准。”
阎无罪看的目眦欲裂,像是受不了打击似的晃了晃身体,用剩下的那只眼睛哀哀的看向地岐:“不可啊,父神,不可啊!小神自知所犯重罪,甘愿受罚,我儿阿臻去不得无界崖啊!”
“本神心意已决,绝不更改,阎无罪,你得庆幸你有个好女儿,倒也不浪费你这么多年的算计。”
地岐声音冷硬,言语中充满了威压,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阎无罪自知祈求无用只好伸出瘦弱苍白的手想去够郁臻,却被天兵压着怎么也够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臻与他擦肩而过,跟随天兵出了紫元宝殿。
从他开始和黑白无常密谋想要造神那刻开始,早就已经想好了会背负的结局,他知道郁臻一定会和他闹翻,可他却没想到,郁臻会来到天外天之上为他们抗下刑罚。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希望阿臻活下来的,自由自在的活下来,可不是这样痛苦的活着。
阎无罪看着郁臻纤细挺拔透露着决绝的身影,忽然意识到。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无界崖的尽头如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像是天地劈开一分为二,断崖一侧,灵气旺盛,鸟语花香,景色秀丽,实乃仙境,断崖另一则,则是黑云翻滚,无数电蛇游走在云层之间,雷声大震,宛如巨龙咆哮,更是狂风大作,吹起风沙碎石,呜呜作响,犹如鬼蜮。
自古以来,只有罪大恶极的罪仙和罪神才会被关入无界崖里受刑。
几十万年来,只有两位被父神关到此处。
前有七千年前杀孽过重的杀神郁柳。
后有替父兄受刑的郁柳他媳妇儿。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阎无罪被黑白无常搀扶着跌跌撞撞跑向无界崖,见郁臻正在脱衣裳,他连忙上前哀求看守的天兵道:“她是女子,请全她衣冠吧。”
进入无界崖,必须要褪去衣裤,赤身裸体,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太过羞辱人了。
“阎王大人,这是规矩,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穿着衣衫进入无界崖的。”天兵冷冷道:“饶是曾经的杀神也照样得扒光了衣服,她不过是一介半神,难不成还能大过杀神?”
黑白无常怒级,他们怎么能容忍如此羞辱自己的心肝宝贝?
正欲开口,岂料郁臻却开口道:“人间界有人间界的规矩,天上天有天上天的规矩,我自当遵循。”
话落,她彻底褪下一身衣裤,赤身裸体的朝无界崖结界走去。
阎无罪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早已憋不住的滚滚落下,哀声喊道:“小阿臻,阿爹错了,阿爹错了……”
她没有回应。
进入无界崖的那一刻,郁臻终于知道为什么必须要褪去衣冠,她早已失灵的痛感再此刻唤醒,放大了百倍千倍,光是风卷着沙粒子打在她的腿上,都痛得她忍不住拧起眉毛。
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往日里没有任何杀伤性的银白发丝在此刻却像是变成了一条辫子,不过是轻轻拂在了郁臻的脸颊上,立刻割出一道血痕。
郁臻顶着风暴一步步走到结界中心,四条玄天锁链从乌云中探出卷住她的四肢,让她动无可动,逼迫着她承受着裸露的每一处皮肤都承受着无比残忍的痛楚。
她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任凭风沙碎石割破她的皮肤,任凭天雷打在她的身上,任凭这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痛楚游走在全身。
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