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风点火,最后引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滋味如何?
宁无恙很想问一问叶通判此时的感受。
柳家纵然不守婚约可恨,而叶昌隆仗势欺人想谋财害命的这笔账,可不会因为叶通判表面上的示好而一笔勾销。
为何宁家的御赐宝剑会在叶府?宁峰难得一次揣着明白装糊涂,虎头关刀一挥,便落在了叶昌隆的肩膀上。
叶通判还没来得及找补。
宁无恙见爷爷出手表明了支持他与叶昌隆算账的态度,朗声回答:听闻柳小姐与叶昌隆叶公子私交甚笃,作为已经退了婚的前未婚夫,对于此事,我也不便妄加评论,只是柳小姐将从我这里借来的御赐宝剑转赠他人,未免不太适合。
岂止是不太适合!
简直是有辱斯文!
学子们看向此时肢体亲密接触的二人,再看手拿退婚庚帖的宁无恙,此时全然明了。
难怪宁无恙要退婚。
谁愿意迎娶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子?
哪怕此人是金陵出了名的才女,他们也不乐意。
还才女呢,若不是宁公子退了婚,便可以此将二人浸猪笼!
我还好奇那叶昌隆怎么方才非得置宁公子于身败名裂之地不可,原来他们二人早有过节。
叶通判小题大做,故意以文书一事刁难宁家,怕是公报私仇吧?
叶通判眼见小辈私情要牵连到自己身上,而柳晴芳为了避免叶家舍弃她,还死死地挽住叶昌隆的胳膊不肯松手。
偏偏自己的大侄子色令智昏也没想过放手,他脸上时青时白,最终还是怒喝一声:搜!把柳府搜个遍,将宁家的兵器找出来还回去!
大人,那御赐赤金剑
回府去拿!
御赐之物若是宁家倒台,霸占便霸占了,谁也不会去追究。
可如今宁家不仅没有覆没的倾向,反倒有起复之势,叶通判怎会为了一把宝剑开罪宁家。
宁校官,宁公子,此事让你们两位受惊了。
叶通判能屈能伸,对着二人拱手一拜。
改日我必带上昌隆,登门赔罪!
他只希望自己这般表态,能够化敌为友。
宁无恙要回了借出去的兵器,也成功把柳晴芳和叶昌隆这对狗男女钉在了耻辱柱上,给原身还有爷爷出完气。
他自然是见好就收。
他知道,光凭会背几首诗写几首词,是没办法和一位六品官员较量的。
他没想过给敌人留一线生机。
只是他出手的力量不足以对敌人造成威胁时,必须缩回来,积攒力量。
叶大人,我等着你。
宁无恙不知道叶通判对于叶昌隆的所作所为了解多少。
但叶昌隆想让他死,他绝对不能让官商相护的叶家成为自己的威胁。
反正叶家登门,也会在退婚风波过去之后再来,以免再激起风波,让人想起叶柳两家的龌龊事。
他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给叶家准备惊喜。
告辞。
宁无恙长臂一挥。
草台班子调转方向,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围观并参与了一场激烈比试的学子们连忙让路,有些人停留在原地,还在摇头晃脑地背诵着方才宁无恙所作的四首诗。
有的人则大着胆子跟在草台班子的后面,希望能够结交宁无恙,请教诗词一道。
小巷里。
忙活了一晚上,成功赚到一百两银子的周静娴,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习惯使然地想打听一下学子们齐聚一处,所为何事。
转念又想到,她还要去考察登岛的学子们,目光便在那众星捧月般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瞬,继续目不斜视地朝湖畔而去。
叶通判目送着宁无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眼神若有所思。
该如何驯服宁家人为晋王所用呢?
宁无恙与诗仙关系最为亲密,但他一介白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还是要找到他们的弱点拿捏住,争取驯服宁家人
叶通判转身看了眼还在往柳家走的大侄子,郁闷地暗叹一声。
干脆打道回府衙,先去处理文书一事,以免被有心人发难,因此事牵连上叶家。
叶通判一走,停留在门外的学子们顿时人声如潮。
你们说,宁无恙真的是诗仙吗?
不好说他作诗比你我背诗还快,与其说他是诗仙,倒不如说他知道诗仙的许多佳作,说不定,他是诗仙的弟子。
管他是不是呢,反正他作诗比我强,比昨日登岛的那些才子也要强上几分!
柳晴芳扶着叶昌隆走进柳府大门,还能够听到外面学子们的议论声。
她的脸庞因为用力搀扶叶昌隆,以及不甘而变得扭曲,想到宁无恙居然隐瞒了她这么久,让她今日沦为一场天大的笑话,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叶公子,你伤得可真重,或许会破相,不过你放心,无论你有没有才华在宁无恙面前丢了多大的脸,别人有多么嘲笑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如今的局面,她只能嫁给叶昌隆。
既然宁无恙说穿她们二人之间的事,不想让她好过,她自然也不能看着宁无恙蒸蒸日上!
叶昌隆也是如此。
想到宁无恙刚才风光无限,而他却被伯父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连叶通判都恨上了。
宁无恙不就是会做几首酸诗?
诗仙又如何?
若是不能成为叶家的助力,那就毁了他!
柳小姐你放心,宁无恙他嚣张不了多久的。
他会让大伯知道,不管是诗仙还是宁无恙。
只要不能为叶家所用,统统铲除!
湖心小岛。
周静娴换下一身血衣,拿出登岛人员的花名册,在安顿才子们的客房转了一圈。
但凡没有起床的,她全部用朱笔画了个叉,以示落选。
当她途经宁无碍与江宴所住的厢房墙头时,听到树下传来青年的拳脚声。
周静娴与正在打拳的宁无碍四目相对,连忙跃入草丛。
谁?站住!
周静娴在宁无碍的追赶下,躲进了沈幼仪的院落里。
宁无碍见人跑进沈小姐的院子,知道沈家小岛戒备森严,而此处更是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那么刚才的人,应该是沈小姐的人。
为何要窥探他与江大人?
还是冲着五弟来的?
宁无碍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护卫的高瘦女子,抱拳一拜。
可菊香像根梅花桩一样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宁无碍见状,明白方才逃走的人没有危害,又眼神略带警告之间地看了眼菊香,这才扬长而去。
菊香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时,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转而看向小姐的卧房。
可能是择床的缘故。
昨晚小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下,也不知道起床没有,郡主会不会惊扰到小姐。
菊香,幼初醒了吗?
菊香循声朝着声音嘶哑的季谨看去。
当看到两眼通红满脸憔悴的季谨时,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季小姐生病了吗?
嗯。
季谨知道自己病了。
但不是身体有疾,而是得了另一种不治之症——相思病。
昨晚她灵感充沛,不多时便写了一首诗来表达她对诗仙的思念之情,然后她开始想象见到诗仙后的情景,越想越睡不着。
她连成婚后要生几个孩子,哪个孩子学文继承诗仙的衣钵哪个孩子学武上战场报效国家替诗仙圆梦,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样一直安排到天明。
她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幼初,好托幼初把诗送给诗仙。
菊香也不知道自家小姐醒没醒,但小姐吩咐过,有两人前来不必阻拦。
一是静娴郡主。
二便是季小姐。
静娴郡主来了,小姐应该是醒着。菊香话音刚落。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一下子听出是小姐的脚步,刚要汇报方才宁无碍追着静娴郡主前来一事,扭头看到自家小姐的脸庞,大吃一惊。
小姐,你也生病了吗?我马上去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