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心疼女儿,并不想何姝嫁得太早,便笑道:“您不必担心,总要慢慢挑个好的才是,就算晚个一二年,想来也不妨的。”
老太君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一直有个隐忧,怕皇上最后还会动到她们这些世家的头上。
赶早把姝姐儿嫁出去,她也就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这么一来,那些跟宣平伯府一样的世家公卿,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
念头至此,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让你跟那些仕宦之家的夫人们多走动走动,你可瞧见哪家有出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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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向来最怕这些应酬,最近家里事情又多,其实根本没怎么出去看。
此时见婆婆突然问起,她念头急转,忙道:“大理寺卿顾大人母亲快过寿诞了,我准备领着老三媳妇过去看看。”
老太君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m..cc
很快就到了何栎辉的生辰。
内外数房人丁都齐聚在伯府中庆贺,虽没有外客,却也热闹非常。
东西两侧花园子里都设了宴席,一齐贺寿已毕,何栎辉和众男丁全往西花园子里去喝酒看戏了,老太君不爱听戏,便由邹氏等女眷簇拥着,一行人往东跨院的立雪台上坐着,一边吃果子,一边让女先儿过来说书。
萧合环负责料理府上的宴席,忙得团团转,连坐的功夫也没有,老太君见女眷不多,天气又炎热,坐了一会儿,索性叫人撤了残席,众人挪到了鹭栖湖边的水榭上小坐。
湖面上水波粼粼,送来清风阵阵,湖两岸俱是垂柳,在这盛暑天里隔绝出了一片透着绿意的清凉。
萧合环立时命人送上各样消暑的饮食果品。
何姝和渭大奶奶家的文芳、淳三奶奶家的颂莲、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们在湖边蹲着弄水,几个年轻的奶奶们,或有钓鱼的、或有坐船的,或有喜欢安静,只跟着老太君在水榭里坐着的,到处红绡翠袖、笑语盈盈,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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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不愿意近水,便坐在老太君身边,一边拿着白绢葡萄扇子轻轻扇着风,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倒也十分惬意。
邹氏陪着人坐船去了,因怕有人失足落水,萧合环吩咐婆子们每隔十步一个人,守在岸边看着。
好在岸边的女孩子们都是有分寸的,没有遣退身边服侍的丫鬟,倒也不怕脚滑。
“瞧,那边有鱼群过来了!”四房头的小姐笑着跑过去看。
几个小的都是爱玩闹的年纪,一听见这话,都纷纷催着仆妇拿鱼食来,凑过去喂鱼了。
何姝也想跟过去照应一二,却被文芳拉住了袖子。
“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会儿话吧。”她压低了声音道:“上回还是过节时见了一面,急匆匆的,也没跟你们说上几句话。”
她说着,就笑着看了一眼颂莲,眼中透着几分促狭之色。
颂怜被她看得红了脸,低了头不说话。
文芳和颂莲跟恒哥儿是一个辈数,都是“草”字辈的,认真论起来,她们该叫何姝一声姑姑,不过二人的年纪都比何姝要大,所以平时也不以辈分而论,而是像姐妹似的,都能玩得到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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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吧!”文芳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何姝的胳膊,悄笑道:“淳三婶子给她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出门了。”
“你小声一点。”颂莲紧张地四处望了望。
幸喜大家各有各的热闹,没什么人注意她们。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大伙儿早晚也要知道的。”文芳掩袖而笑。
何姝也觉得在这里说这些不太合适,想了想,便道:“我去求求太太,晚上留你们在家里住一天吧。”
颂莲闻言,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是愿意这样的安排。
“这样最好!”文芳拍手笑道:“晚上都去你那里,等吃了完饭,咱们就在院子里纳凉,有多少体己话说不得?”
三个人商议定了,便都心照不宣的暂时打住了颂莲婚事的话题。
“上回你给我送的花露,我娘夸赞得了不得呢!”文芳笑道:“什么时候得了空,再帮我做些吧。”
上次过端午,何姝给了她和颂莲每人一小瓶花露,她的是木樨丁香,颂莲则得了一瓶玉簪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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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嫂给我的。”何姝笑得温柔和气:“我那里还有两瓶,你要是喜欢,就再挑一瓶好了。”
文芳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的颂莲奇道:“原来只知道沐二嫂子会做熏香,没想到连香露也做得这么好。”
“二嫂会的可多了。”
一提起常晞,何姝娟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香片、香露、香饵,佛香、百花香,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曾祖母屋里如今只用二嫂做的佛香了,偶尔有客人问起,曾祖母便会拿出一些来送人,无人不称赞的。”
“这位二嫂子还挺有意思的。”文芳不由得回头看了常晞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还很会打扮!”
颂莲却想起了另一个传闻。
“听说二嫂在娘家时还学过武艺,是不是真的?”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平时有人问起,常晞也从不避讳的,于是何姝点了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二嫂的娘家都是读书人,却开明得很,肯让二嫂学那些寻常女子不能学的东西呢。”
颂莲的眼中闪过艳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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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棋书画如何?”文芳忙问。
“二嫂的字写得也很好······”
至于旁的,何姝倒也不十分清楚了。
“不如我们过去问问吧。”她笑着站起身来。
“这······不太好吧。”颂莲很是犹豫。
文芳却有些跃跃欲试。
何姝笑着携起两人的手:“不妨事,二嫂的脾气很好,不会不耐烦的。”
三人结着伴,到了水榭里找常晞去了。
这里,常晞正听着渭大爷的母亲朱氏和老太君说话儿呢。
“这么说,咱们姝姐儿的事还没坐定呢?”朱氏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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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听说了邹氏四处相看孩子,没想到拖了几个月了,还没有眉目。
难道还想找个能跟沐哥儿比肩的女婿不成?
她心里有些微嘲。
“是啊,不过孩子还小,慢慢看就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老太君笑道。
常晞闲坐看着,却发现一旁的渭大奶奶有些欲言又止。
听说渭大奶奶的兄弟来京都找门路,想要外放个地方官,事情已经了了,可人却没急着走,已经在京都住了快两个月了。
刚刚渭大奶奶和她婆婆又一直细问给姝姐儿相婆家的事······
常晞心下了然,却微笑不语。
那渭大奶奶见老太君态度和悦,便笑道:“像咱们二小姐这样的品貌,等闲人家确实也配不上,不知家里想找个什么样的?要是以后碰到合意的,我们也好来告诉您。”
老太君呵呵笑道:“有算命的说了,那孩子合该找个比自己大些的,这阵子,姝儿她母亲没少为这事操劳,只可惜,家世相当,年岁又大几岁的孩子,大多都是定下亲的,所以我说让她母亲慢慢找,宁可慢些,也别仓促定下了,日后委屈了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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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大奶奶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她娘家的侄子,今天刚满十五,只比何姝大一岁······
旁边的朱氏却暗暗责怪儿媳妇说话冒撞。
儿媳妇的娘家出身平平,本来就有些不够看,刚才一听正房那口声,分明是要求颇高,不愿意轻易许了人的。这么一来,儿媳妇的娘家就更没戏了。
这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儿媳妇却不知深浅,还非要问出来······
她深看了渭大奶奶一眼,转过头又问起常晞的身体来:“最近天热,沐哥儿媳妇的胃口可还好?”
知道她是有意想转移话题,常晞自然从善如流地答道:“一切都好,太太特意找了厨娘照看饮食,最近倒是比从前吃得更多了些。”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朱氏笑得十分开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添孙子了呢!
常晞客气地笑了笑,低头喝了几口果子露,就看见何姝姐妹三个笑着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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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母,大叔祖母、三叔祖母······”
何姝规规矩矩地给众位长辈们行了礼,这才跑到常晞的身边,挨着她坐了。
“二嫂······”她附耳问了常晞如此这般的一番话。
常晞笑着看了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一眼。
怎么好好的,她们倒议论起自己来了?
看着何姝亮晶晶的眼睛,常晞当然不会去煞风景,让她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于是笑道:“我不会弹琴,在娘家时只学过几年琵琶,如今许久不弹了,也不知还剩下多少。棋艺虽然略懂些,也只是平平,比你二哥可差得远了。”
一听就是自谦的话,她说了略懂,那其实就是很懂了······
何姝闻言,心里很是高兴,就像小孩子总会向旁人炫耀,自己家的大人很厉害似的。
老太君见她们姑嫂两个亲亲热热的,脸上的笑容就到了眼底。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她笑着看向何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