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文姑母温和的声音:“已经午正了,你们看午饭摆在哪里好?”
文一博高声笑道:“就在外头亭子里吃吧。”
何沐阳连忙上前几步,搀扶着文一博起身。
“上次在你们府上用饭,有一味糟鹅掌做得极是入味,你姑母回来后便自己下厨,也做了些,今天正好让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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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何沐阳笑道:“我也正想着这个味道呢。”
两人轻松地谈笑着,缓步地向外走去,刚才种种惊心动魄的话题宛如水过无痕,谁也没有再去提起。
老太君听了何沐阳的回禀,也不禁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欢容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叫了邹氏过来说话:“下次袁太太再来,你就代表咱们家,答应下婚事吧!”
得了老太君的准话,邹氏终于这才放下心来,十分欢喜地答应了,又跟老太君商量了几句细节,这才出来了。
没成想,迎面竟碰上了何鸿阳!
“给太太请安。”何鸿阳垂首行礼。
你怎么来了?
邹氏心里立刻冒出了这句话。不过这话当然不好说出口,于是临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媳妇可也来了?”
何鸿阳笑道:“她也来了,正在上房里等着给您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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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不由得往青荣居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大清早就过来找老太君,还特意撇下了他媳妇,不知道又有什么话说·······
抱厦里还有管事媳妇们等着回事呢!她不能再多耽搁了,便轻轻点了点头,离开了院子。
走到半路,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便悄悄拍了拍甄妈妈的手:“你去看看,大房是为了什么事过来。”
甄妈妈知道轻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这里邹氏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料理清了早上的事情,一想到何栎辉还在上房里歇着,便也不着急回去,只坐在抱厦里喝茶,呆呆地出了一会子神。
甄妈妈故意放重脚步进来了。
她到处看了看,眼见四下没人,这才上前几步,附耳低声道:“大爷跟老太君已经说了两三顿饭的功夫,到现在还没出来呢,奴婢问了月容,说好像是为了咱家二小姐的婚事······”
“什么?!”
邹氏一听就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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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眼看着就要定准了,怎么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她急得手里的帕子都搅成一团······
甄妈妈见状,不由得提醒道:“老太君不是说了,下回袁太太再来,就让您直接答应下这门亲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邹氏。
“你说得对!”她立刻道:“只要袁太太立刻就过来,我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他跟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就按老太君之前的吩咐,赶紧把这件事做定,到时候,他也就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主意一定,她便立刻吩咐:“你和邹桂家的亲自去请,务必让袁太太今天再过来坐坐。”
那邹桂原是邹氏的陪房,邹桂的媳妇也是个伶俐人,家里下人们娶亲说媒,都常找了她帮着张罗,是邹氏身边最得脸的陪房媳妇子。
甄妈妈立刻答应着去了。
幸而袁府离宣平伯府不算太远。
邹氏突然相请,袁太太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换了身喜庆的衣裳,赶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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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替文家大公子给我们二姐儿说亲,实在辛苦。”邹氏笑着跟袁太太寒暄:“今儿天气好,这才特意请您过来坐坐。正巧我娘家送来了几尾新鲜鲟鱼,您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袁太太知道,何家这是等自己主动开口提亲呢!
她便主动开口笑道:“多谢太太费心想着。只是我还记挂着文家的媒谢钱呢!只等着太太给句准话,让我先挣上一份媒人银子,再吃您家的鱼,这胃口一开,说不定还能多吃一些!”
邹氏不由得笑得眉眼舒展:“您都这样说了,我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听这话,袁太太更是喜上眉梢,亲热地挽了邹氏的胳膊,笑道:“有您这句话,文家和我就都可以安心了!我今儿就给文太太报个喜讯去!”
邹氏含笑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甄妈妈在外头听得分明,连忙小跑着去了厨房,亲自吩咐准备午饭:“快把那两尾鲟鱼都拿出来做了,其余的就按照招待侯府女眷的菜式,速速的备上一桌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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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做些野鸡馅儿的芋圆子,袁太太是岭南人,兴许爱吃!”
厨房里立刻忙乱了起来。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常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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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何姝。
也许是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何姝的一张小脸羞得连腮带耳通红,低了头绞弄着衣带。
正巧萧合环也过来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帮着邹氏料理些琐事,这次过来是跟常晞商量今年打首饰的事。
一看见何姝也在,她微笑道:“我刚才先去了楹花阁,没找着人,就转道来找二嫂了,没想到二妹妹竟也在这里,这就更好了。”
常晞问明了萧合环的来意,便笑道:“我也罢了,去年打的首饰还有不少没戴过呢。倒是姝儿,该多准备几套像样的头面才是。”
一听这话,何姝本就发红的脸更红了。
“二嫂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她说着话,就捂住了发烧的脸颊,要往外跑。
却又被萧合环一把拉住。
“二嫂说得对!”萧合环含笑道:“你也大了,以后少不得出门参加那些人情来往,也该多打几件像样的首饰。若是还像从前那样,一味的打扮简素,旁人笑话不说,也堕了咱们宣平伯府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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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常晞点头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你平时喜欢什么,快快的说了,交给外头做去,下个月就能戴了。”
何姝下意识的望向了自己的二嫂。
只见常晞穿着一身云雁细锦的宽大衫子,柔亮的发丝松松绾着纂儿,戴了两朵茶杯口大小的紫色海棠鬓花,显得整个人气色极好。
这样不是也很漂亮吗?
何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平日里二嫂在家时,虽说是穿戴得很简单,可每每要出门会客时,就会特意用心装扮一番,母亲也说过,这样才显得出对别人家的重视······
于是,何姝犹豫了片刻,便低下头去,相当于认可了萧合环刚才所说的话。
姑嫂三人便在靠窗处坐了,商量起各人喜欢的首饰式样来······
不远处的花厅里,大奶奶的脸色却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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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跟着大爷回来请安,老太君跟大爷有话说,不见自己,这也罢了;婆婆忙着招待袁太太,不得闲儿,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常晞和萧合环她们两个呢?
自己都回来小半天了,还没见她们过来露一面!
好歹自己也是个大嫂子,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一趟,她们竟敢如此轻视怠慢!
这可真是人走茶凉······
大奶奶“咚”的一声放下了茶碗。
一旁的文杏见状,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上前续了半盏热茶递给大奶奶,赔笑道:“今儿家里突然来客人,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儿,月底正是忙的时候,中秋刚过完,少不得要对账、清单子、归置东西,眼看着又要进九月了,家里还要做秋衣、打首饰、买油买炭的,比往日更添了许多事,太太、奶奶们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有的。”
大奶奶没有答言,只是接了茶喝了两口,面色稍霁。
“你再去问问。”她支使着文杏:“看大爷那边儿的话说完了没有?我也好过去看看恒哥儿!这都有十多天没见了,也不知他在那屋里住得怎么样?平时吃得可还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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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大奶奶不禁惊呼出声:“我连恒哥儿的面还没见上呢!”
何鸿阳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
“前几天不是刚见过么?”他立刻转身道:“我还有要紧事办,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他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去。
大奶奶看着丈夫高大挺拔的身形渐行渐远,忍不住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