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一路往宣平伯府走去。
只见一路上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车夫袄暗暗惊诧,却也没多说什么,低着头闷声不响开到了家里。
常晞下了车,这才发现大门上当差的几个门子全不见了。
直到进了二门里,才看见一溜婆子无声无息地贴着墙根穿行,到处弥漫着一股惴惴之气。
常晞和萧合环互相望了一眼。
一路直到了青荣居,才看见正房和厢房都透着些光亮,常晞满腹狐疑地进了厢房,就看见神色异常的邹氏迎面赶了出来。
“大事不好了!”她的语气紧绷至极,好像随时都可能崩溃,“太子······太子殿下······薨了!”
常晞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什么!?”一向云淡风轻的萧合环都也失声惊叫起来。
“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邹氏没有答话,一旁的何沛阳脸色惨淡,道:“送信的太监前脚刚走······”
“可说了是为什么?太子怎么会突然薨了?”常晞立刻问。
何沛阳却只是摇了摇头。
“来传旨的内监看着很面生,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父亲已经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邹氏一把拉住了常晞的手:“你们去永宁侯府,难道就没赶上太监去传旨?”
常晞和萧合环两人齐齐摇头。
可能是正好错过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常晞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冷汗!
前线刚打了大胜仗,宫里却接连死了皇后和太子。如此乐极生悲······皇帝心中的失望和愤怒可想而知!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宫里只怕又要掀起一场浩劫······
只是不知道,这场火最后会不会烧到九皇子的头上!
家里显然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才如此的惶恐不安。
常晞的脸色已经发白,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公公呢?”
“你公公一得到消息,就赶紧去找陆川伯爷商量对策去了。这个时候,宫里是一定不能再去了,否则只会给九皇子和九皇子妃殿下添麻烦!老太君那里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你们可要小心,待会儿别露了马脚。”
这样的事,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
可既然这样吩咐了,常晞和萧合环也只得应是。
直到晚上,何沐阳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怎样?”邹氏立刻迎了上来。
何栎辉连连摇头,跌足道:“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太子怎么突然就薨了,连金家和吴家都满处打听呢!”
怎么会?
邹氏忙问:“九皇子那边······”
“快别提了!”何栎辉的脸色更难看了,“宫里早就戒了严,什么消息也别想往外递!要不然,我们何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邹氏一想到女儿独自在深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形,就难受得心里发酸。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何栎辉又接着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其他的,也就只能等宫里的旨意了······
消息来的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一上早朝,皇帝连内阁的意思也没有问,直接就下了旨意: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几位年纪最长且素有威望的皇子,全部被赶去了边远之地做藩王,无召不得踏出封地一步!
圣旨一出,朝野哗然。
“皇上是不是疯了?”
何栎辉的脸色极其难看。
“光伯慎言!”陆川伯爷立刻制止了何栎辉,“这可不是在你们伯府······”
何栎辉自觉失言,赶紧拿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愤愤然道:“不是我着急,实在是宫里的举动太过不智了!”
陆川伯爷沉默了片刻,才道:“依我看,皇上这样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谁不知道几位大皇子在京都经营多年,影响力已经颇为不小,宫里突然下旨,逼迫他们离京,为的是让诸皇子没有时间反应和布置。”
何栎辉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子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立刻拥兵而反,可这么做的胜算渺茫,皇上手中有兵,正好可以一举平乱、趁机治罪,也都师出有名。再不然,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收拾东西前往藩地,这一去山高水长,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这么一来,京都的种种势力失去了经营维系。以后不费一兵一卒,便会自然而然地土崩瓦解,皇子们从此也就再无指望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有道理,可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把年长的皇子全赶出去吧!”锦乡侯爷立刻道:“圣上把其他皇子支出去,却偏偏留下了五皇子,这不是明摆着要立五皇子为新的皇储了吗?太子尸骨未寒。皇上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五皇子会背负一个不顾兄长的骂名?”
陆川伯爷长叹了一口气。
圣上此举,确实太过于操切了!
五皇子是皇后嫡出,立为太子也是理所应该,可就算要立,也该徐徐图之,不应该做的如此明显。起码也该先连同五皇子一并贬出京都,以后再想办法把五皇子单独召回来才是!
可圣上却是一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样子。好像在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我就是要立五皇子为皇太子!
如此一来,不光是五皇子,就连其余几位留在京都的成年皇子,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宫中,恐怕又要大乱了······
锦乡侯不由得摇了摇头。
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闲在家里没个正经差事,却也正因为如此,这几次的种种危险,居然一点也没把他给卷进去!
这算不算是塞翁失马呢?
他微微叹了口气,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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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朝廷要封藩王的消息很快就传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宫中的种种传闻也都不胫而走。
七皇子的母妃怡妃娘娘哭倒在皇帝的寝殿前。
原任的太子少师也上疏劝谏皇帝三思。
再之后,连太后娘娘也亲自去向皇上求情,劝皇上暂缓分封藩王一事。
可皇帝始终不为所动。
与此同时,北境的军队经过千里跋涉之后,终于成功班师,驻扎在了京郊的西北大营之外。
连同宣平伯府在内,京都有不少人家都等着着盼着自家的儿郎能够尽快回家团聚,这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虽然是在国丧期间,可众人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期盼喜悦之色。甚至还有不少人家动了找戏子唱戏的念头。
邹氏则是早早就张罗人给何沐阳做新衣裳。
“北境风霜苦寒,他这一去,肯定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未必合穿,还是另做的好!”
连一向不假辞色的何栎辉也罕见的和颜悦色起来。
常晞笑着派杜林亲自去城门口守着,只等何沐阳解甲告假,就赶紧迎候他归家。
文宏自告奋勇,“我也一起去!”
常晞想起了他和何姝的婚事,不由得有些怏然。
“你和姝儿的事······家里是怎么说的?
文宏看出了常晞心中的想法,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担心我会毁约背信吧?”
常晞摇了摇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怕文家不愿意再等了,毕竟文宏的年纪实在是······
“放心!”文宏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二小姐温良贤淑,我的年纪大了她不少,可她从来不曾嫌过我,还在知道我要去西北从军以后,也没有过半句怨言,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我文宏虽然没什么深厚的学问,却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以后······会对二小姐好的!”
听着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感受到他话里灼灼的诚挚和真切,莫名的,常晞感到眼前一酸。
“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文宏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式笑容,朗声道:“我文宏,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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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常晞照例到宫中哭了一天丧,回家吃了热腾腾的饭菜,给孩子们讲了故事,走回到卧房里里,给一件鸦青色的道袍缝上最后一道滚边。
这是她给何沐阳做的新衣裳。
萧合环忽然过来了。
她穿着件雪青色的香云纱衫,宛如出尘仙子。
常晞知道她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主动笑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萧合环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想从后天起,告两天的病假,在家里歇一歇。”
常晞一听就明白了。
“憬哥儿还是不愿意喝奶吗?”
萧合环无奈地点了点头。“不仅喝不下奶,每到傍晚时分还会啼哭不止,我已经回了太太,先请几个外头的大夫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憬哥儿是独子,萧合环向来对他爱若珍宝,常晞很理解她此刻焦急的心情。
“我娘家有几个素日看平安脉的大夫,医术都还不错,不如也请来试试!”
萧合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候,谁也不敢贸然去请宫里的太医出来看病,可萧合环从来只熟悉宫里的太医,对于外面的好大夫知道得极少,常晞有大夫能推荐给她,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作者题外话】:6号请假一天~跟大家提前说声抱歉,祝大家假期快乐,吃好喝好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