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万里尽寂寥,唯有两道人影。
两位十境巨头的生死厮杀,声势难以想象,一众龙族修士都不敢逗留于此,纷纷遁走,只敢在远处观战。
柴高先是将气息萎靡不振的姜斐抗压肩头,然后一把提起乡肥,最终架起一道剑光,迅速远离是非之地,折返清贫山。
“放我下来,山主大人仍在死战,我岂能弃之于不顾?”
乡肥被柴高以剑气封禁身体,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乡肥,冷静些。”
柴高苦口婆心的说道:“那等层次的厮杀,即便是那条老龙都不敢插手,岂是我等能插手的?”
“一死而已。”
乡肥怒道:“尔等怕死,我却不怕,放我下来,大不了,我与山主大人共死。”
姜斐摇头说道:“你且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的。”
“当真?”
乡肥眼眸一亮,却是不敢全然相信,毕竟山主大人的对手是妖族绝巅巨头之一敖坤。
“我骗你作甚?敖坤固然是无上强者,可那家伙的本事也远比你想象中可怕。”
姜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没看见他的眼神吗?摆明了是想以九杀十,斩了敖坤。”
乡肥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欣喜起来,赞叹说道:“不愧是能人所不能的山主大人,我辈剑修真正楷模啊!”
姜斐嘴角狠狠一搐,不知该如何说话,这位清贫山剑修将陆玄楼视若神明,若是让他知道陆玄楼的真正身份,不知该是何种表情,震惊、愤怒,又或者是心如死灰呢?
………
敖坤负手而立,脚下是一座龙族祖地,抿了抿嘴唇,忽地笑道:“我从未想过,能在云荒遇到你这样的剑修,无虑生死,不问成败,但术一个痛快!”
那豪迈的声音兀自在天地间回荡,而敖坤一身的气息,已骤然发生改变。
不知何时,敖坤手中就多出一柄长剑,他一手握剑,威严的面容现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眸深处似有剑气在喷薄,唇中轻轻喝一声:“起!”
轰!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敖坤身躯如火炉般沸腾,精气神似燃烧,他的长发、眉毛、肌肤都蒸腾出刺目璀璨的剑意,直冲九霄。
龙族祖地,一簇簇生机勃勃的野草,从废墟瓦砾中疯狂滋生,无数花朵摇曳争相绽放,天穹湛然,有璀璨的繁星点缀,汇聚为流转的星河,一阵风呼啸而过,漫山遍野的青碧色野草在风中起伏,仿似一方碧绿的海面在起伏。
“剑修?”
陆玄楼狠狠吃惊,那每一株野草中,都似流淌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剑道神韵,而野草铺满大地,宛如荒原,所汇聚的剑意也如荒原般广袤!
“不然呢?天妖体魄最强,剑修杀力最高,天妖提剑,即是最强。”
敖坤不无得意的说道:“莫非你也天真的以为天妖狼是敬佩真龙,所以才将这一片无垠大海划分给我龙族?只要我想,那怕天妖狼不给,我依旧可以率领龙族打下这一座无垠大海。这片大海之中,不知埋藏了多少剑修尸骸、飞剑,为何桃妃不敢跨海递剑,迎回剑修骸骨,取回剑修飞剑?那是因为只要我不许,那怕桃妃是十境大剑仙,也做不成此事。”
说话时,他袖袍鼓荡,屈指一叩手中道剑。
铛!
剑鸣锵锵,响彻九天十地。
那野草遍布的荒野上,每一株野草都焕发出刺目的剑气,随着剑鸣声摇曳。
一股通天彻地的肃杀之气,尽数汇聚在敖坤身上,让他整个人宛如一抹燃烧的光,照彻山河,而在他头顶,星河旋转,繁星发光,衬得敖坤一身气息愈发恐怖,直似剑中主宰。
“我年轻时,有幸见过一位大剑仙跨海出剑,斩我蛟龙千百头,从那时起,我就立下誓言,要在剑道上璀璨,那怕转瞬而逝,可也要在那一瞬的光阴中,大放异彩,而我也确实做到了这种程度。只是自从我成为龙族族长,就没有握过剑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我是剑修了。”
说着,他抬眼看向陆玄楼,笑说道:“这些话,我从不曾说与旁人听,可不知为何,或许就是我看你顺眼,便在决生死高低之前,说给你听了。”
陆玄楼眼角狠狠抽搐,咬牙切齿说道:“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我这算是荣幸之至吗?”
一位妖族绝巅巨头,不见得能斩了他,可一位绝巅巨头层次的大剑仙,就有七八分把握斩了他。若是早知道敖坤是一位十境大剑仙,他早就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问剑?
敖坤戏谑说道:“怕了?晚了!”
“今日,你弄不死我,明日,我一定宰了你。”
陆玄楼袖袍一挥,万千厚重剑气凝聚为一柄飞剑。一剑在手,陆玄楼的一身气势也随之一变,睥睨傲岸,超然如天上神祇。
敖坤赞叹说道:“如此剑势,如此剑心,也不枉我握剑一回,递剑一次。”
陆玄楼迈步上前,步履轻盈,胜似闲庭信步,可每一步落下,却似平地起惊雷,天摇地晃,仿似荒野般铺满的青碧野草随之剧震摇晃,一如飓风过境,霜杀百草,一簇簇蕴积着恐怖剑意的野草,在陆玄楼的步履下轰然崩碎,化作纷飞的光雨飘散。
而陆玄楼身上的剑气,则在迈步之间,节节攀升,愈演愈烈,直似要刺破九霄,摇动星汉。
那等凌厉气势,让敖坤不由惊叹,“好!”
他凭虚而立,挥剑长空,那被陆玄楼碾碎的龙族祖地地面,竟又滋生出无数野草,喷薄出无数密集的剑气,如狂风大雨般朝陆玄楼斩去。
陆玄楼不躲不避,径自前行,唯有手中长剑锵锵作响,迸发出恐怖的剑,将那铺天盖地杀来的剑气悉数绞碎!
龙族祖地,无尽的野草就如生生不息,任凭陆玄楼如烽火燎原般前行,却无法将其彻底毁掉,而其头顶星空中,繁星如河,垂落无数燃烧般的流星,那是密匝匝的恐怖剑气。
这是敖坤数百年来第一次握剑,正是剑气最盛的时候,换作当世的那些山巅境天妖、十境巨头,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陆玄楼都觉得自己也死了,放眼望去,无处不是密匝匝如狂风骤雨的剑气,落在他身上,都要削去一片血肉,尤其是握剑的手,早就已经白骨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