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雪后初霁,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最宜厮杀。
界关城下,妖族大军压城而来,气焰滔天,界关城头,人族修士严阵以待,如狼似虎。
试看今日之九州,竟是谁家之天下?
妖族军阵中央,有一道身影升起,越过妖族军阵,闲庭碎步,缓缓走向界关,与此同时,界关城头也有三道身影欣然出城。
战场中央,四道身影不期而遇,相隔不过数丈。
天妖狼,三教宗首,围绕着一座界关,角力一千年,厮杀一千年,是敌人,也是朋友,而今就有彻底分出胜负,总归是有些话要说的。
天妖狼率先开口,满是唏嘘,说道:“与三位对峙一千年,总希望三位先死,奈何造化弄人,到头来是我先死。”
“那就退回去,你还有一千年好活。”
道门魁首冷冽出声,一如既往的臭脾气,很不客气。
天妖狼轻笑说道:“老夫活了数千年,也在乎这一千年了,死则死矣。”
天下文宗叹气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天妖狼肃然说道:“九州天下是老夫手里的丢的,那老夫就要亲自取回来。”
天下文宗仍是摇头,无奈说道:“人族在九州天下安身,妖族在云荒立命,隔着一座界关,相安无事,不好吗?”
“这话,你信吗?”
天妖狼冷笑连连,三教修士中,就属浓眉大眼的天下文宗脾气最差,杀妖最多,杀妖最狠。
当初,妖族强者伏杀人族始帝后,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后继无力。而这位天下文宗就趁着这间隙,力排众议,带着人族修士闯入云荒,屠杀无数妖族,然后以大妖骸骨堆砌出一座界关,用来压胜妖族。
这一座界光,隔断九州天下和云荒,将妖族困入死境。
九州天下物宝天华,人族坐北朝南,龙蟠虎踞,只需要一个大世,就能积攒足够底蕴,彻底压制妖族始族,所以,如果说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了妖族,那么天下文宗则以这座界关将妖族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天妖狼继续说道:“大世过后,人族胜过妖族,以你的脾性,一不做,二不休,是要将整个妖族都屠了的,所以这一仗,老夫是铁了心要打的。”
天下文宗拱手说道:“那我人族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其实,我最想杀的是你!”天妖狼突然说道。
天下文章笑问道:“那怎么就不杀了呢?”
天妖狼抬头,望向盘坐于界关城头的倾城绝色,虽然长久闭眼,却有剑气冲霄,将方圆万里的妖气斩碎、搅乱……
这位女子大剑仙,还未跻身十境,却俨然有了绝巅巨头的威势。事实上,这位女子大剑仙已经斩了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相柳。
此时此刻此地,他天妖狼仍旧是两座天下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最多甲子岁月,这位女子大剑仙就要后来居上了。
“时也,命也!”
天妖狼微微有些气馁,“先有始帝,后有闻溪,天地何幸于人族,何薄于妖族啊!”
说话之间,天妖狼竟是越过三教宗首,径直走上界关城头。
城头之上的人族修士,皆是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闻溪睁眼起身,与天妖狼对视,清冷问道:“你要与我换命?”
天妖狼轻轻点头,笑问道:“换个战场?”
“随你!”闻溪淡然说道。
天妖狼是想在界关厮杀的,他与闻溪厮杀起来时,只需要瞧准机会,递出两三拳,叠在一起,就可以将界关城墙打出一道宽阔无比的口子,但是同样的,闻溪只需要递出一两剑,划出一道剑气纵横的沟壑,将妖族大军拦腰截断,就可以掐灭妖族攻城的势头。
“随我来!”
天妖狼话音落下,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云荒深处的无名高山,而闻溪也不怕天妖狼在那里设下惊天动地的杀阵,祭剑升空,剑气开道,直入云荒深处。
妖族军阵,陆玄楼和敖坤说起话来。
敖坤说道:“你是剑修,你觉得那位女子大剑仙能不能在天妖狼手中活下来?”
陆玄楼反问道:“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位女子大剑仙斩了天妖狼呢?”
敖坤翻个白眼,继续说道:“天妖狼极尽升华的拼死一战,最起码有人族始帝的七成功力。”
陆玄楼反驳说道:“不说那位女子大剑仙是自古以来最惊艳的剑修,只说远古神灵转世,就已经了不得,强如真龙真凤,都坐落在远古神灵手中,而天妖狼,强是强,却也未必能强不过真龙真凤。”
敖坤皱眉,沉思许久,凝声问道:“所以,你并不觉得天妖狼能斩了那位女子大剑仙?”
“天妖狼直言要换命,想来也有一定把我,所以谁生谁死,并不明朗。”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两人都死了,一了百了,敖族长也该是这般想法。”
敖坤一愣,随即乐不可支,笑道:“合该如此。”
那位女子大剑仙不死,谁能出人头地?
天妖狼此战之后,必然一死,可他若是提着一口气,为帝无稻粱谋,最先遭殃的,未必是三教宗首,而是想宰了帝无的敖坤。
没办法,谁让帝无极有可能是两座天下未来的霸主?
当然,敖坤最想宰的,还是眼前这位年轻大剑仙。与这位年轻大剑仙接触越多,了解越深,敖坤就越是觉得,这位年轻大剑仙比帝无难对付。
陆玄楼与敖坤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句,肆无忌惮,一心盼着天妖狼早死,气的九尾天狐白篁俏颜含怒,粉拳紧攥,恨不得将两人千刀万锅。
诸位妖族绝巅巨头也是不悦,不管将来如何,这一战,天妖狼终究是为妖族流血,如此言语,实在让人寒心啊!
可他们不知道是,陆玄楼是人族修士,巴不得天妖狼身死灯灭。
敖坤也从来都不以妖族修士自居,他堂堂真龙血裔,和茹毛饮血的畜牲混作一谈,岂不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