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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伤心的箭,忧心的人
    这是雷动天第一次看见伤心小箭,或者他都不知道是不是伤心小箭。

    可这并不重要。

    他不在乎你用什么武学,何种招式。

    雷动天不怕,无惧。

    勇者无惧。

    雷动天骁勇,善战。166小说

    斗志昂扬。

    雷动天在苏梦枕的眼里是不能动的,自己的“五大神煞”之一上官中神就死在这个人手里,教训足够惨烈。白愁飞也不想动他,没有把握去动他,“五雷天心”不是谁都能去撼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对上雷动天。

    王小石而是不想见到他,和自己交过手的人里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天下第七和雷动天。

    并不是武功上怕他们,是这两个人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一个阴鸷冷酷。

    一个凶暴绝情。

    可是看到雷媚以剑使出“伤心小箭”时,王小石满脸惊骇之色。

    她怎么会伤心小箭?

    雷媚剑尖似箭簇,剑从像箭杆,剑穗如箭羽。

    剑急快,矢疾速。

    飞驰电掣,声如风火。

    雷媚的剑箭射入“五雷天心”的气浪里,可是无法击穿。

    雷动天的气劲如雷。

    那是霹雳天雷的力量。

    是摧毁对手的能量。

    “轰”的巨响声起,剑箭竟然被炸开了。

    ——“伤心小箭”被破了!

    不对,并没有被破。

    王小石惊呼道:小心。

    只见被炸的瞬间,剑箭分裂开来。

    崩裂为一剑,一矢。

    一剑化成无形的剑气直袭雷动天,另一矢的箭劲则擦出了火花,突然拐弯飞射雷纯。

    矢如流星,箭似极光。

    让人目眩,神迷。

    箭无声,很静。

    恬静。

    矢有味,飘香。

    静香。

    又静又香的箭射向雷纯。

    直击她的心。

    要伤她的心。

    也要她的命。

    雷媚恨雷纯,六分半堂本来的合法继承人应该是她。

    她才名正言顺的总堂主。

    可她被骗了,被耍了,被玩弄了。

    还差点死在天牢里。

    雷媚已经杀了雷损,报了仇。但这还不够,因为还有恨。

    恨意难消。

    既然恨还在,那就继续复仇。

    狄飞惊没有恨,只有爱。

    对雷纯的爱。

    他不能让雷纯受到伤害。

    狄飞惊身子已挡在雷纯前面,左手手指疯狂的抖动,嘴里还念念有词。

    “临,兵,斗,者,皆,阵,列”

    这是雷损的快慢九字诀。

    霎时间指缝涌出的真气发出“丝丝丝”之音,犹如银针穿线,交错纵横。

    狄飞惊用“临,兵,斗,者”四诀摧毁了这一箭。

    “皆,阵,列”三诀反攻封住雷媚退路。

    不能让雷媚走,她是六分半堂的叛徒,狙杀了前总堂主雷损,还要加害雷纯。

    雷动天也用雷劲震散了剑气,催力猛轰敌人正面。

    雷媚进退两难。

    不是难,是要亡。

    雷媚不想死,王小石也不能让她有事。

    一缕销魂的剑,一抹相思的刀。

    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惆怅,一分不可一世。

    王小石用手剑,手刀接过狄飞惊,雷动天两大高手的攻击。

    “还不走?”

    雷媚见状身形一掠,已飞出数丈以外,又一纵跃,不见了踪影。

    王小石手刀手剑互交,将狄飞惊的“快慢九字诀”和雷动天的“五雷天心”引到一处,彼此相撞抵消。

    “哐啷啷”的又是一响,院子也跟着晃动了一小下。王小石人倚靠在院角墙边,手捂胸口,嘴里吐了一口鲜血。

    “住手”

    声音从狄飞惊背后传来,是雷纯。

    雷动天停了手,他发觉自己手掌心被剑割开了口子。

    ——是雷媚的剑。

    狄飞惊本来也没动,他要护着雷纯不会贸然去出手。他的左手的尾指指甲被削掉了。

    ——是雷媚的箭。

    王小石的伤明显要比他们重,为了护雷媚撤退,只能硬接两大高手的进攻。

    雷纯无奈的问:你何苦去救雷媚?

    王小石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笑道:我现在不能让她有事,既然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

    雷纯轻叹道:唉,你还是一点没变。

    王小石露出被血染得鲜红的牙齿,苦笑道:你却变得太多,变得我们不曾相识般。

    雷纯道:成为总堂主后,我就没有选择了。

    王小石说:你不想选罢了,你也越来越像二哥了。

    雷纯回道:我们不一样。

    王小石说:至少二哥还是主张对外击辽抗金的,有重振河山的志向,锄奸杀敌的心愿。他只是太贪势恋权,利欲熏心。做事太过激进极端,导致了自己越走越错,越陷越深,回不了头。

    雷纯说:我不会成为他,我只做我自己。

    王小石道:你何去何从,我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好自为之吧!

    “你们这群人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堵着门口,让我们进去。”

    愁石斋外一阵吵嚷,还动了拳脚。

    只见一人双手撑地急行,像只大鹅。双脚急踢,腿风翻飞。似风车一般把六分半堂七八名好手蹬倒在地。

    还有一大汉,身法极怪。脚步弯弯曲曲,扭扭错错。好像喝醉了酒,灌了迷汤一样,走路的身态疯疯癫癫。八九个人也拦不住他,被纷纷撂倒。

    来人正是梁阿牛和朱大块儿。

    王小石忙道:都停手,别打了。

    雷动天本来要动手,也被雷纯制止了。

    她来愁石斋本也不是找王小石麻烦的,而是来示好的。雷媚的出现只是意外,引起了打斗。

    再说对付王小石对六分半堂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金风细雨楼为首白道势力的反击。

    何况朱大块儿,梁阿牛都是实力派,武斗派。狄飞惊,雷动天两人绝对拿不下王小石他们三人。现在又是大白天,没必要闹事。

    所以雷纯决定还是先走,她含笑道:看来我也不受欢迎,那还是别惹人嫌弃离开为妙,你也自己保重。

    王小石回道:各自珍重。

    雷纯一行人很快的离开了愁石斋,她坐在肩舆里,心思浮动,百感交集。

    一个名字在她脑海里不停翻滚。

    ——方应看。

    她想起了那天夜晚,那条肮脏阴暗的巷子,满地的污秽不堪,臭味难嗅。

    然后就是那道龌龊恶心,阴冷寒栗的身影。

    她被那个人粗暴的顶压在墙角,野兽般撕扯着她的衣裳,侵犯她的肉体。

    那难闻欲呕的气味,被蹂躏时绝望的刺疼感。

    那巷子里充满了耻辱,悲痛,愤懑。夜空里弥漫着孤立无助,生不如死的味道。

    雷纯手里的绢帕被翻来覆去的搅拉撕扯,发出“刺啦刺啦”的之声。

    狄飞惊在另一顶轿子里,在听雷纯轿子里发出的动静。

    狄飞惊低着头,听得很仔细。

    越听的仔细,心里就越痛楚。

    也许此刻他比雷纯还难熬,更愁肠。

    心酸谁似我,抹泪独自落。

    空留面憔悴,梦醒步蹒跚。

    雷纯在思索什么?

    狄飞惊又想什么?

    是恨?是仇?

    因恨而仇,报仇消恨,恩怨本身就是江湖的一部分。

    愁石斋里也很热闹,朱大块儿看见王小石受了伤,忙道:小小小小小石石石头,你你你你没没事事事事吧?

    梁阿牛也担心的问道:小石头,伤得重不重?

    王小石微笑的摆摆手道:不打紧,不严重,你们放心。

    梁阿牛脾气火爆,嘴里骂道:这帮龟蛋生的孙子,欺人太甚。朱大块儿,跟我一起追上去,把这场子找回来,教训教训这帮王八羔子。

    朱大块儿越激动越口吃的厉害: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他他他他……

    梁阿牛听得着急道:别说了,跟我直接去干。

    王小石忙拦着两人说:你们别乱来,不是什么大事,别再闹出什么祸事来。

    梁阿牛忿忿不平,又骂道:小石头,你别怕这帮不要脸的孙子。有大伙在,定给你讨回公道。

    朱大块儿跟着说:对对对,这帮帮帮鼠鼠鼠辈,看我不不不不不打得他们屁屁屁屁屁屁滚尿流。

    王小石也把两人往屋里拉,劝道:好啦好啦,这事到此打住。你们别再节外生枝了,等我收拾收拾。下午也不诊病了,我们几个去喝点。

    几人进了屋,王小石调息运气给自己疗伤。朱大块儿,梁阿牛帮他把桌椅板凳,行医用具,药材器皿都收好。

    这时王遇仙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愁石斋,她今天穿了一身海棠红的新衣裳,流苏鬓上插着一朵珠花,显得俏丽动人。

    王小石见王遇仙进了院,使了眼色给梁阿牛,朱大块儿,意思让他们别提刚才的事。

    王遇仙满脸兴高采烈的说:你们几个都在啊!

    王小石问道:你怎么来啦?

    “我不能来看你啊?”

    王小石有些尴尬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王小石一时也语塞,梁阿牛说道:小石头,我和朱大块儿要不要回避一下,你们方便说话?

    王小石说:回避啥呀,你这说得什么话。都收拾好了,就去找地方喝酒了,我都饿了。

    话说几人就离开愁石斋找了一家平常的酒肆,点了几样小菜两壶酒坐下攀谈起来。

    酒菜上的很快,大家也都把酒杯斟满,边饮边吃。

    王小石问梁阿牛:最近象鼻塔的兄弟们都在忙什么?

    梁阿牛喝了口酒说:忙北面的事呗。

    “北面的事?”

    梁阿牛说:听说朝廷又想攻辽,有收复燕云之地的意图。楼里,塔里也在积极联络河东路,河西路,河北东路那里金风细雨楼分舵,堂口的兄弟参于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准备。

    朱大块儿一喝酒就变得不结巴了,也说:是的,宋辽边境有相当数量的乡兵是楼里支持和培植的,有几个边关将领也都和楼里交好。

    王小石也知道一些宋,辽,金的事,至少比当今天子赵佶要清楚的多。

    要说大宋,辽国,金国当时的背景就要说一下澶渊之盟之后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海上之盟了。

    海上之盟是北宋与金国之间的一个约定。这个盟约跨度非常的久,从最早构想,提出,接洽,谈判,交涉,正式结盟的过程相当长,很复杂。

    在女真族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对抗辽廷时,北宋朝廷内就有些主战派蠢蠢欲动了,当时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也是主战的。可北宋军事力量的问题是日积月累,病入膏肓的。所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更不愿冒险打破与辽的友邦关系,宋徽宗和诸多大臣还是观望为主,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一路克沈州,破辽东京,占领了东北地区。这时主战派又提议出兵,宋徽宗也有些心动。毕竟收回燕云十六州一直是祖祖辈辈的宏愿,赵佶也想让自己在政治领域上有所建树,在艺术和政绩都能有很高的成就。诸葛先生认为,大宋的军队长期处于普遍吃空饷,滥竽充数,训练懒散,军械荒废,战斗力可想而知。不如让辽国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地带,彼此消耗互相的有生力量。而自己加紧操练士卒,打造军械,再挑选能臣良将为以后的战争做准备。这时期北宋和金国有往来接触,可具体的条件并没有达成一致。

    接下来金太祖以东北为根基,大肆用兵。完颜宗,完颜婆卢火,完颜斡鲁古等人趁势西进,与耶律淳的大军决战。辽军惨败,金军连克乾州,显州,成州,徽州,惠州等地,并一举攻克辽上京。辽帝耶律延禧仓狂逃窜到辽西京。徽宗赵佶期间也坐不住了,包括蔡京,童贯,王黼也力主与金国结盟。故派了赵良嗣与金人具体的协商,并且达成协议。双方约定各自出军夹攻辽国,辽灭后瓜分燕云十六州。以燕山为界女真族得山前诸州,大宋取山后诸州,每年再上交金国“岁币”五十万,以示诚意。

    可赵佶结了盟又开始和金国打太极了,生怕取辽国没有胜算,一直都在观望拖延。又逢江南方腊作乱,把大宋与西夏国作战最强的西军调去平叛。所以海上之盟后金国大军连战连捷,兵锋已至辽中京了,宋廷仍迟迟未出兵。

    朝中一些忠良贤臣认为徽宗这样背约会招来金人的怨恨和报复,若辽灭必南下攻宋。还有一方面如果还在畏惧不出军,战机就贻误了,再要攻辽势必难上加难,到时燕地恐难收复。朝廷内引起议论,赵佶一听又有了出兵的念头,这也是梁王耶律雅里来找方应看的原因,意图阻止宋廷大军攻辽。

    金风细雨楼作为主战派,也想早点准备,整合各地楼里的势力参与收复燕云的行动中去。从苏梦枕开始,白愁飞,王小石,戚少商对于收复山河的念头是一致的。

    不过王小石也认同诸葛先生的看法,金人野心勃勃,对大宋虎视眈眈。辽亡金人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大宋,唇亡齿寒,殃及池鱼。应该积极整军练兵,加固各州城防,要塞。再挑选一些有真才实学,忠君报国的良将委以重任,全面应对后面的战局。

    但是童贯,王黼,蔡京,梁师成等奸臣好大喜功,欺瞒战报。借各种名义大肆敛财,贪污受贿,卖官鬻职,提拔一批庸才给予要职,这些庸才又克扣军饷,买卖军械兵器给金人,辽人。导致大宋浮华盛世之下早已巢将倾,卵亦覆。

    王小石想到国家已如此破败不堪,苏大哥的心愿何时能完成。心中愈发苦闷,只顾自己低头喝闷酒。

    王遇仙用筷子敲了下他头说道:王小石,你想什么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小石一怔直挠头说:你怎么总是喜欢动手打人,一点不像姑娘家。

    王遇仙桃花眼一瞄说:你这木鱼脑袋不打不行,总是把事藏在心里,有话就说出来,憋着难不难受?

    梁阿牛大笑道:小石头啊小石头,你也遇到一个能治你的人了。

    朱大块儿也起哄道:销魂剑又丢了魂,相思刀也没了心思。

    梁阿牛有些吃惊的说:朱大块儿,看不出来你这大老粗还挺能掰的,粗中有细啊!

    朱大块儿咧嘴笑说:你这放牛娃子,我老朱就就就就就……

    王遇仙一乐,夹了块羊肉给朱大块儿说:别就了,先把这块肉就地正法吧。

    朱大块儿憨憨的把肉塞到嘴里,又猛喝一口酒道:王姑娘,你这脾气对小石头有用,以后好好管管他。

    王遇仙面靥一红,两个酒窝卷的更有些迷人。

    王小石看了看她,眼睛又匆忙避开,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触。

    梁阿牛觉得王小石心里也许在担心温柔安危,就安慰说:小石头,有的事别太忧虑,她不会有事的。

    王遇仙心思很聪明,这连日来也了解不少王小石与温柔的事。

    她没见过温柔,只知道她是洛阳王温晚的独女。

    也是爱女。

    武林中家世,地位,名气都不是她这个从小孤苦伶仃,无所依靠的人也可以比的。

    根本没法比!

    天壤之别。

    王遇仙也有其他女人的天性,爱美,贪玩,崇拜英雄,会妒忌吃醋。

    王遇仙吃温柔的醋,她看得出王小石对温柔的用情很深。

    可惜王小石先遇到她,而不是自己。

    可她也喜欢王小石,还很强烈。

    ——热烈!

    她才不愿放手,退出,谦让。

    女人是很小气的,对感情方面特别明显。

    她心里有王小石,不会放弃。

    她要争取,幸福是自己的。

    也要自己争。

    可王遇仙不想看到王小石难过。他不开心,自己也会不开心。

    也许这就是情,真挚的情。

    它像画笔,写出了淡淡的往事,画出了浓浓的思念。

    它像暖阳,能融化心里的冰雪,照亮眼眸中的迷茫。

    王遇仙把王小石的酒杯斟满,自己也倒满举起了杯子说:王小石,为温柔姑娘的平安归来,饮了这一杯!

    王小石举起杯子,望着王遇仙一饮而尽,手指有些微微轻颤。

    “你怎么不喝啊?”

    王遇仙杏目里似泛起一圈涟漪,双瞳剪水,盈盈秋水,波圈粼粼。

    就像她的酒窝弯出了痴痴的柔情。

    王小石也是个痴人。

    也会做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