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变成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俞博简垂着头,“生活会变得很糟糕吧,”
“只要去适应,都会好起来的。”李景熙安慰一句后,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递给他。
这一次,俞博简顺利地喝完了水。
“老秦没跟你一块来?”翟子安把手套装进塑料袋里,塞入口袋。
“来了,去外面买蜡烛。”俞博简放下杯子,“没想到这里还会停电。”
李景熙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原来翟老师和俞导认识。
俞博简的古怪是出了名的,他从来不上节目宣传,现场执导拍戏时全程戴着墨镜和口罩,身上也总是包的严严实实,但因为他的作品叫好又叫座,所以演员们挤破头都想跟他合作。
翟子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调侃一句:“你怕黑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二十四小时点灯,电费够给这里的贫困户点一年了。”
“你怕脏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消毒水和一次性抹布造成了地球多少污染,还有,以你的用水量,物业和警察估计每天都要上门检查一次。”俞博简意味深长地说出重点,“怕你杀人藏尸。”
李景熙默默地听着。
看来他们不仅认识,还很熟。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先跟翟子安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朝俞博简扬了扬下巴:“蜡烛买到了,上楼吧。”
俞博简站起身,觑了一眼李景熙:“我还以为像他这种有怪癖的人,会跟我一样孤独终老。”
“俞导,你误会了。”李景熙如实说,“我不是翟老师的女朋友。”
“哦,原来是我猜错了。”俞博简丢给翟子安一个眼神,眼神里写着明显的‘活该当一辈子单身狗’。
翟子安淡漠地颔首:“慢走,不送。”
俞博简摆了摆手,和老秦一块上楼。
李景熙进房间之前,忽然被翟子安叫住。
“正卿跳海,你怎么想的?”
李景熙嗅了嗅鼻子,又仔细地聆听了一会,才回道:“他肯定没有死。”
“悬崖很高,浪很大,”翟子安往她身边走了两步,“这么恶劣的条件,你确定他能活下来?”
“我不能确定,”李景熙吸了吸鼻子,“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没死。”
翟子安眉眼微垂,静静地看着她。
在廊道路灯的映射下,她的皮肤更显苍白,刘海遮住了眉毛,衬得一双黑瞳更加幽深。
还没等他开口,姑娘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因为他是梦魇,他必须被‘磨灭’,暗语后面的谋划者才会停止。”
“暗语?”翟子安蹙眉。
“我是惨遭磨灭的梦魇,谋害者是繁华城市里虚假的暗影,”李景熙复述出那句暗语,“正卿跟我说对方把钥匙送到我这里,其实就是送给他,那么这句暗语也是给他的,里面的梦魇应该是代表正卿,虚假的暗影代表的是傅阳泽。”
“你也收到过暗语吗?”
“有,”李景熙点头,一字一句地背出她那一句,“盲目的善心像一把收拢的巨伞,悬在你头顶上方,如一把利器随时可能让你消亡。”
“从你收到暗语以后,你帮过多少人?”
李景熙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很多都是举手之劳,根本算不上帮忙。”
“你帮过的人里面,肯定有凶手,所以才会用‘盲目’两个字,”翟子安捏了捏眉心,“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他们根本不需要出手,只要把各种线索和人物串联在一起,就能借刀杀人。”
李景熙怔了怔。
“我会叫警方继续挖苗青岚这条线,”翟子安说,“苗青岚肯定有问题,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对方的杀人手法就是,抓住目标者的弱点,让死者自己结束生命。”
经过翟子安的分析,李景熙恍然大悟。
苗青岚是自杀,
正卿跳海也是自杀。
说不定这个世上很多自杀的案件里面都有他们的身影,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从他们的行动轨迹中挖掘出他们的身影。
只要是人,都有阴暗面,都有弱点。【1】
【6】
【6】
【小】
【说】
想到这里,心脏砰砰跳了两下。
她仰起头:“除了我,还有陈书语也收到过暗语,”她把陈书语的暗语内容以及署名说了一遍,“她的暗语有署名,是我的名字。”
“他们在给陈书语制造敌人,”翟子安思考了片刻,“在陈书语出事之前,他们不会对你动手。”
他看出姑娘情绪有点不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回去泡个热水澡,把脑子放空,别把压力放到自己身上。”
回到房间,李景熙洗完澡后,站在了镜子面前。
冷白的镜子里映射出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她的眉目看起来有点冰冷刺眼。
错综复杂的人物就像梦境里的一张网,让她没办法从中找出线头。
一张一张脸在镜子里浮现出来,应接不暇。
那些脸慢慢幻化成小点,变成了弱势训练专用图里的小点,看似很有规律却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
躺到床上以后,她的脑子里还装着很多事情。
一幕幕画面重新在脑子里闪现:她去老年协会,看到娜娜可怜巴巴的样子,随手买了杨梅,杨梅是自己想吃的,买卖关系算帮吗?
还有今晚,她顺手帮苗娟芳发电,然后又帮俞博简倒水,电是她要用的,倒水不过举手之劳,这些也算善心吗?
越想越复杂,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
唯一让她感到心情平静下来的灵丹妙药是正卿跳崖时的表情,他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温柔,说话时勾起的唇角似乎还含着些许柔情蜜意。
但想起那一片漆黑的海面,她还是忍不住捂上了眼睛。
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确定会活着吗?
李景熙的信念来自于正卿的暗示,一旦动摇,她的精神世界也就崩塌了。
傅正卿:“我不能满身污泥地靠近你。”
翟子安:“他因为金色玫瑰花的刺激一个人过来表白。”
傅安硕:“他出国是被家里逼迫。”
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来,慢慢地滑过脸颊,落在枕头上。
忽然,一个念头冲进了脑中,将她从无尽的恐惧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