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世纪开始,一直持续到20世纪的50年代,莱茵兰地区都是困扰法德两国关系的重大问题,由此引发过一系列战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莱茵兰不仅是个地理名词,更像是历史名词与政治(外交)名词。
事实上,莱茵兰的全称,应该是叫做“神圣罗马帝国在莱茵河左岸不可分割的德意志领土”。
这里有了两个国家或是地域的概念,神圣罗马帝国与德意志。从理论上来说,德意志各诸侯国,外加普鲁士与奥地利控制下的非德语区,诸如已亡国的波兰、波西米亚、匈牙利与部分巴尔干半岛,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地盘。
至于所谓的德意志领土,依照那位“小胡子”的诠释,任何说德语的人生活的地域就是德意志领土。但事实并非如此,比如说瑞典控制的西波美拉尼亚,法国人占领的洛林与萨尔萨斯地区。
等到1792年9月,革-命的法国赢得了瓦尔密大捷后,位于莱茵河左岸的莱茵兰,就再度成为法德两国的重点交战区域。
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他们将看到的有用的所有东西都拿走:马匹、草料、马车、粮食、牲畜。各国部队随意驻扎在居民家中,并毫无愧疚地抢劫虐待自己的房东。那些体格强健的男子和男童被调去强迫参加劳动,如挖掘防御工事、构筑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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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792年10月到1795年9月,革-命法国与普奥联军为核心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在莱茵兰地区,打了长达3年的残酷拉锯战。
好在革-命的法国以其庞大的兵源,高效的组织能力,最终赢得了尼德兰(比利时、荷兰)与莱茵兰两地的胜利。
1795年之后,莱茵兰战争的逐渐平息,与更有秩序的局面的到来,从某种程度来说,意味着法国人的剥削变得更为体系化。
那是强制性借款和军事税收就在此时实施,军事征调现在有了付款,不过支付的是一堆堆的指券。当然,用指券缴纳巴黎政-府规定的新税是不受欢迎的。
法国针对莱茵兰地区的很多不当之举,安德鲁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难以干涉,或是公开的予以制止。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出生在法国的德意志贵族后裔,而且还是霍恩索伦家族正式承认的家族成员。
身处“瓜田李下”的安德鲁,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随大流,竭力减少在莱茵兰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免被无处不在的政敌抓住了把柄。等到安德鲁羽翼丰满之际,他才会考虑出手解决一直悬而未决的法德领土。
随着普鲁士等北德意志诸侯与革-命法国先后达成和平协议,不甘心的奥地利军队也只能带领德意志诸侯军队,龟缩于莱茵河左岸的最后一个据点,美因茨。
历史书籍中,法兰西的第一个姊妹共和国(也叫傀儡共和国),是1795年,由尼德兰(荷兰)改造而成的巴达维亚共和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革-命军在法兰西之外建立的最早共和国,是美因茨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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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2年9月,瓦尔密大捷之后,普法联军狼狈逃出法国,损失过半,无力抵抗法国革-命军的大规模反攻。
那时候,莱茵军团一部在屈斯蒂纳将军的率领下长驱直入,于1792年10月21日攻陷普法尔茨地区,占领了选侯辖区美因茨,选侯埃尔塔被迫流亡。
等到法军占领美因茨后,在屈斯蒂纳的支持下,美因茨的雅各宾派俱乐部主导了在占领区推进民主、共和统治秩序的草创工作。不久,莱茵河左岸许多城市纷纷响应,主要包括施佩耶尔、沃尔姆斯和宾根等城市,为共和国的建立赢得了必要的群众基础。
1792年12月15日巴黎的国民会议通过“巴黎法令”,要求法国革-命军控制的占领区的统治权由国民会议的特派员全权负责,以保障在这些地区顺利建立法国式的民主秩序。
于是在法国人的干预下,1793年初莱茵河左岸开始筹备新的政-府机构和宪法,130名代表前往美因茨参加立宪会议。
3月17日,代表们选举产生了第一届议会“莱茵河-德意志国民会议”,正式宣布莱茵河左岸地区组建共和国。随后,新的国民会议还通过了几项重要法案。
实际上从1793年4月起,普鲁士军队就开始在美因茨郊外驻扎,并不断向城中开炮。“美因茨共和国”一直处于战火的夹缝之中,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
由于寡不敌众,7月23日美因茨守军被迫投降。之后,共和国期间通过的各项法令被废除,旧有的统治秩序得到恢复,选侯埃尔塔重返美因茨,“美因茨共和国”的历史就此终结。
作为“美因茨共和国”的同时代人,无论是积极拥抱大革-命的席勒,还是对革-命趋于保守的歌德,他们都对这个“共和国”充满敌意。尤其是后者无数次公然宣称:“美因茨共和国的覆灭,其实是被法国人占领的城市重新回到德意志怀抱的象征”。
而在后世,德国的历史学家在纪念美因茨共和国诞辰220周年之际,一致共同强调:“它(美因茨共和国)在我们的历史上是激动人心同时又十分复杂的片断,她经常被误解,甚至受到排斥……但是对于德意志历史而言,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没有哪个德意志的城市,能够像1792-1793年间的美因茨那样,如此早地展开来自西方的公民权利和民主的实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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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1点40分,在与比利时民众代表团,包括说法语的瓦隆人与说荷兰语的佛拉芒人,一同共进午餐。宾主双方告别后,安德鲁就快步回到自己的大办公室,争取时间在沙发上小歇片刻。
两点整,副官科兰古的急促敲门声吵醒了沙发上的执政官。
“谁来了?”安德鲁打了个哈欠问道。
“约瑟夫·戈雷斯,一位来自莱茵兰的德意志共和派人士。”副官疾步上前,为安德鲁递上一件外套。
“该死的德国佬,该死的雅各宾派!”
或许是被人打搅了午休,法兰西执政官忽然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此刻,科兰古少校自动忽略了安德鲁统帅也属于德意志后裔的这一事实。
因为在下一分钟之后,洗漱过后的安德鲁已神采奕奕的守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等待那位德意志友人的到来。
约瑟夫·戈雷斯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日耳曼人,但与绝大部分德意志民众不注重边幅不同,平民出身的戈雷斯相当注重自己的外表礼仪,对方的西服、礼帽与皮鞋都是崭新的,没有一丝灰尘,估计在进入波旁宫的时候,还专门擦拭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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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安德鲁大大咧咧,甚至还有点马虎,以至于科兰古副官不停的在后面拉扯一下执政官外套的褶皱,却惹得他有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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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了,我亲爱的侯爵先生!”安德鲁颇不耐烦的将自己的副官赶出了大书房。
转身后,他亲自引导面前的德意志友人坐到沙发上。接着,法国执政官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雷司令”,给客人和自己各倒上一杯。
随着两声“干杯”,主宾二人一饮而尽。
“我的朋友!”安德鲁再度为戈雷斯斟满酒,表情略显遗憾的说道:“你和你革-命战友们的诉求书,我在布列塔尼督战期间就已看过。只是碍于我本人的身份特殊,不能主动推动此事,只能耐心等到国民公会的集体决意。”
戈雷斯的政治诉求,就是将莱茵河西岸的美因茨、科隆、特里尔等地整合为一个受革-命法国保护的共和国,“莱茵兰共和国”,并将其作为已消失的“美因茨共和国”的血脉延续。
这位德意志的雅各宾派分子,约瑟夫·戈雷斯就是当年“美因茨共和国”130位代表之一。
等到美因茨被普奥联军攻破后,来不及逃走的戈雷斯被普军抓获。不久,他被神罗帝国法庭判处10年苦役。今年3,4月份间,戈雷斯成功从德国中部哈尔茨山脉的一处采石场逃了出来,借助走私犯的帮助,横渡莱茵河来到了法国,继而成为著名的德奸与法军的“带-路党”。
对于戈雷斯等人的政治诉求,安德鲁自然是不支持的。事实上,他已经数次于公众场合明确表示过,“莱茵兰与比利时一样,都应该属于法兰西不可分割的,天然疆域的一部分。”
换言之,安德鲁支持法国对莱茵兰的兼并,而不是再度成立一个根本枚什么鸟用的傀儡共和国。
“不不不,执政官阁下!”一激动,戈雷斯开始用德语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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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革-命同志已不在支持建议一个全新的共和国,而是希望能让莱茵兰加入法兰西共和国,成为它天然疆域的一部分。”
“哦?”安德鲁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流露一阵欣喜。他很是高兴的回应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相信我能尽早说服国民公会的代表们通过这一伟大提案。欢迎你,戈雷斯公民!”
安德鲁放下手中酒杯,信步来到自己座位旁,看似在寻找一支铅笔,来记录同客人交谈的重点,却踩了一个隐藏于地毯之下的踏板。而踏板的另一头,链接到隔壁副官处,挂有一个小铃铛。
两分钟不到,副官科兰古已在走廊外面敲门,说是杜伊勒里宫那边传来一份紧急公务,轮值议长需要执政官立刻处理。
“抱歉,我的朋友!我会催促国民公会尽早对该提案进行表决。”安德鲁略带歉意的,将起身离开的戈雷斯送到通向一楼的大楼梯。
然后回过头,这位法兰西执政官就径直朝着军情局主管,布鲁斯将军的办公室走去。
“军情局方面对于约瑟夫·戈雷斯和他周边的人,进行过相关的甄别调查了吗?”一见面,安德鲁就劈头问道。
正在桌案上处理文件的布鲁斯,抬头问道:“约瑟夫·戈雷斯?那个从德国一处采石场,逃出来的雅各宾派分子?”
在得到安德鲁的肯定答复后,军情局的负责人表示没有,于是安德鲁立刻指示说:
“嗯,我刚刚和他喝了大半瓶的雷司令,也聊了一刻钟,我怀疑,不,我确信他本人,或是他身边的人存在有很大的问题。让你的人做个详细调查,包括他在采石场服苦役的情况,以及协助他横渡莱茵河的走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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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安德鲁知道在另一时空中,约瑟夫·戈雷斯曾竭力鼓动奥什成立莱茵兰共和国,但在奥什不幸病逝,国民公会又下令吞并莱茵兰之后,戈雷斯就转身回到普鲁士。
在拿破仑战争的中后期,约瑟夫·戈雷斯,这个曾经的德意志雅各宾派的分子,已蜕变成为一个德意志民族主义者。
基于此,安德鲁根本不相信戈雷斯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鬼话。他需要军情局的人进行详细调查,然后再将计就计。
莱茵兰与比利时不一样。在法国人到来之前,它并没有抵抗现存权威的历史。这里也几乎没有地方雅各宾派或同情大革-命的自封爱国党人,因此难以依赖这些人的合作。
不仅如此,莱茵兰没有以法语为母语的居民,而且懂法语的人很少。尤为重要的是,莱茵地区作为战争前线的时间长短与敌对行动持续的时间等同。
在1790年以前,莱茵地区繁荣富庶,但在遭受反复的、有步骤的财富掠夺之后,它已变成一具虚弱不堪的空壳。因为法国的历任政-府难以为驻军买单,事实上它积极怂恿当地驻军就地谋生。
莱茵军团的司令官麦克唐纳将军在写给安德鲁私信中承认:“我们没有任何财政来源……我们没有任何行政组织来应对军事征调工作。我们不得不为生活而竭尽全力,不得不依靠我们能在当地找到的资源。但这些资源很快就耗尽,特别是在军队来回穿越该地好几次之后……部队的困境可以想见,它只有靠打家劫舍才能生存下来。”
在回到巴黎不久,安德鲁就在军委会大楼里签署了两道军令:第一,将驻防加泰罗尼亚的法军指挥官圣西尔将军调任莱茵兰,担当美因茨军团的总指挥官,该军团总兵力8万;
第二,在美因茨军团的北面,那是莫罗将军指挥的摩泽尔军团,总兵力7万。事实上,安德鲁更希望巴达维亚军团的索汉将军能担当这一重要职务,但后者推荐了莫罗。那是安德鲁知道,索汉依然怀疑皮什格鲁之死,与自己有关。
此外,安德鲁的好兄弟,麦克唐纳将军依然指挥着南面的莱茵军团,总兵力8万。这三军团合计总兵力在22万到25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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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摩泽尔军团的前司令官儒尔当,由于拒绝过安德鲁的指令,因而被记仇的执政官一脚踢到瑞士,担当阿尔卑斯军团的总指挥。
毫无疑问,摩泽尔、美因茨与莱茵,这三个军团都是一流的野战军团。之所以兵力总数大打折扣,那是军委会和总参谋部已在法国国内(包括比利时和莱茵兰)设立各个军区,交由预备役军团负责。
所以,上述三个军团整改之后,目前仅保留精锐部队,负责进攻莱茵河以东,那些不友好的德意志诸侯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