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离开母亲,拦住父亲,让父亲跟他出去说。
路顺宝有几个纳闷,一个是妻子醒了,一个是身边的这些人怎么都愣住了?平时都是一条条活鱼,在身边自由游动,此刻都呆了呢?
“来电了来电了,都怎么了?戳在这儿干什么?”
李大拿一边往过走,一边喊,喊着喊着停住了,看了路平一眼,抬手给路平敬了个礼,又说了句“您忙”,扭头就走。
路平心里小爽,走这么快,又怕给他点穴。
路宝顺被儿子推着身子出来很不高兴,一直到过道拐角,爷俩站住。
路顺宝开始埋怨儿子,说:“你妈都醒了,醒了不让我看一眼?”
路平的火气比路顺宝还大,说:“妈都昏迷了,爸不守在身边,出去干嘛了?”
路顺宝瞪眼回答:“弄钱去呀,没钱怎么看病?家里还有几只羊,我出去联系联系,还不凑巧,有个熟人,一两天回不来,两眼抹黑,急地我都想变成钱!”
路平也急,弄钱成了头等大事,比他妈让谁拿板砖砸的都重要,话题根本不往打斗方面说。
路平心里清楚,他妈没事了,晚上或者现在就可以出院,越早出院费用越少,可医院肯定不让走。
路平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他们家邻居郝树,和郝树张嘴肯定白搭,和郝树的女儿张嘴,再让郝树的女儿和郝树张嘴,兴许差不多。
郝树的女儿叫郝嫩芽,正在念高中,明年高考。
路平对郝嫩芽有好感就刚才那句话,刚才郝嫩芽坐在警车里,喊他哥,让他赶紧去医院,告诉他爸妈在医院里,这是路平三年的时间里,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切地称呼他,三年的时间里,他除了和师傅,还有门口的那位保安,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路平感觉狼牙针攥在手里碍事,他需要放松,他把狼牙针放进裤兜,出手时拿出了手机,想把手机倒个兜,被父亲拦住。
路顺宝惊讶地看着手机,以为手机里有多少钱呢,儿子也有手机,也能像别人一样,唰唰唰地消费呢。
路顺宝不说话,摸着手机,不让儿子装进裤兜。
路平明白了,轻声告诉父亲,这手机看着是手机,连电话都打不了,里面没卡,他就是录录像,怕跟师傅学不会。
路顺宝叹了口气,喘气坐到椅子上,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什么神奇,但他发现,有一位医生正往这边看,看着看着,呼啦一下转身不见了。
路平想去找郝嫩芽,没打车钱,还得跑步过去,实在是跑不动了,怎么办?
路平突然有了主意,去找李大拿,跟他借辆自行车,破点没事,能骑就行。
“爸,我妈是怎么被打的?”
临行前,路平要知道这个原因,和郝嫩芽说钱的事,理由充分,气就壮。
路顺宝回答:“李富贵到咱们家要钱,和你妈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急了,李富贵顺手抄起板砖,你妈也没躲,一板砖就砸你妈头上了,忽悠你妈就倒地了,头和脸上没冒血,人昏迷了。”
路平知道,15年前的冬季,天气寒冷,本来就是哮喘病厉害的季节,路顺宝又不打对,加上喝酒,得了重感冒,住进医院,捡回一条命,当时又赶上养活的两头牛十只羊闹毛病,先后死了一头牛八只羊,急的张霞四处借钱,借到了李富贵家。
好心人李富贵一下子拿出两万,路顺宝出院,添置牲畜,立马花光了,答应人家来年卖了牲畜还上,来年还了八千,还差一万二,哮喘病老用钱,加上供路平念书,一直要还,一直没还上,一直到现在,李富贵没要利息,就要本钱。
路顺宝叙述完毕,不去看儿子,看走过来的白大褂。
扶过路平的白大褂走到路平跟前,倒背的一只手伸出,轻柔地说:“神医你好,我叫王冉,可以碰我一下吗?要不握个手?变点什么出来?”
路平站立不动。
王冉笑笑说:“我是奇迹见证者,神医路平!”
王冉说着另一只手也从后背拿过来,递到路平眼前,极轻的声音又说:“这是你母亲的就诊卡,来这的所有费用我都付过了,可以出院,也可以转到住院部,你来决定,急诊不留人。”
解燃眉之急!
路平想了想,无法拒收。
路平不能陪母亲回家了,他让父亲想办法把母亲接回去,热乎乎的面条给母亲吃下,休息休息就会没事儿,也让父亲回去等着他,他要给父亲施针治哮喘。
父亲年岁不大,今年47岁,由于哮喘,年岁看上去大了有10岁,父亲给路平做了个走的手势,喘着气去想办法找车回家。
路顺宝听了儿子去找郝嫩芽借钱,才把郝嫩芽被抓的事儿叙述了一遍,说这两天正赶上郝树两口子不在家,去外地串亲戚,郝嫩芽从学校补课回来,到自家院里就放起了狼烟,被村联防队的逮着,给弄了回来,本想着批评教育几句得了,一个孩子,可她就是不干,硬犟她知道防火严密,她是搁铁桶里在院子放的,还要接着放,这不,联防队的报了警,警车来了从家里给拉走了,一个姑娘放火,爹妈没教育好。
路平离开急诊,才想起对王大夫说,等他出去借到钱,回来就还上,可是,当时还有一种情况,他接过王大夫递过来的就诊卡,王大夫转身就走了。
路平出急诊的一小段路上没遇到,话不说也好,万一借不到钱呢?万一他解救不出郝嫩芽呢?
路平急着去派出所,估计警察不会对一个学生怎么样,万一怎么样,学业和前程不就毁了吗?郝嫩芽不是为自己,是为他,为他们家呀,父母,包括全村的人可能都不知道,郝嫩芽放的狼烟,是往雕嘴崖报信!
路平边走边想起,警车里坐着的郝嫩芽亲切叫他哥,还让他赶紧去医院,他要是早知道是警察抓她,先解救她对了,再说了,跑自家院子放狼烟,多土的办法,多危险的举动,但是管事,他路平终归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