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脸上生出了花？”万俟无生问道，借着外头的灯笼光，能看见他脸上带着一点儿非常浅的笑，就是那种唇角微微翘起来，稍不留神就会以为他的嘴本来就是长成这样，根本不是在笑的那种浅笑。

    莫商商觉得心里那点儿奇怪变多了，如果他笑得再明显一点儿，她就当他是在开玩笑了，又或者他跟平常一样板着脸，她就当他是不喜欢自己看他，可这似笑非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商商眨了眨眼，手心有点儿潮湿，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在万俟无生手里。

    “王爷您脸上没花，不过我脸上应该不好看，扰了王爷的眼。”莫商商也浅浅的笑道，抽回手拢了拢袖子，转头望向亮着灯的大船，“王爷这么晚带我出来，就是来看这条船？”

    她把话说得模糊，听不出来特别的意思，似乎在应和他同他开玩笑，又似乎是在认错。

    万俟无生挪开眼，走在前头：“王妃不是饿了？”

    莫商商确实有点儿饿了，就吃了那么几块又冷又硬的点心，到外头让冷风一吹，还不够燃烧发热的，可这话从万俟无生口中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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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大晚上的带她这个拖油瓶出来，就是这么好心带她来吃宵夜？

    莫商商有自知之明，现在盯着万俟无生的人很多，想对付他的人也不少，一旦再遇着上回的事，自己半点儿武功不会，连死人都只见过那么一回，妥妥的就是个拖累。

    况且楚家别院里又不是没厨子，用得着大老远来这里？

    因此莫商商很怀疑万俟无生的用心，但怀疑也没用，她还是很老实的跟上了万俟无生的步伐，这地方黑灯瞎火的，不跟着他，难道她自个儿走回去吗？

    船上候着人，不多，能见到的就只有两个，看见万俟无生上船来，屈膝行礼，动作一致到几乎让人以为她们是一个人，或者是双胞胎。

    但看相貌没有一点儿相像，左边这个清秀娟丽，右边那个生着双狐狸眼，哪怕低眉顺眼的，看上去也有几分妖异感。

    应该是久经训练才有的效果。

    莫商商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万俟无生则斜了眼落后他半步的莫商商：“王妃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两个丫鬟而已，姨母不会舍不得。

    莫商商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拒绝完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补了句，“我可养不起她们。”说完她更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

    莫商商还没想出来，面前两个丫鬟已经扑通声跪下了，那声音在风口上也掩不住，听得莫商商只觉得膝盖疼，不过她在这个世界有也几个月了，对这种情形已经很适应，不止脸上绷得住，连心里也绷得住，只是看了眼万俟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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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不会说话？”莫商商低声问道，从上船就没听见她们开口。

    万俟无生没答话，又扔下她径直进去了，莫商商只好跟上，也不敢再多嘴。

    两人前后进了间亮着烛火的房间，里头已经烧着碳很暖和，莫商商吸着暖呼呼的空气，只觉得自己那被冷空气荼毒的肺终于解脱了，她搓了搓手背，把脱了披风搭在屏风上边，转头才发现万俟无生正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儿不自在，她觉得今晚万俟无生很奇怪，越看越奇怪的那种。

    但越是觉得他奇怪，莫商商就越没有胆量开口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大BoSS要做奇怪的事，敢插嘴的都是英雄，她不是，所以闭嘴。

    自认不是英雄，甚至怂得很彻底的莫商商若无其事，盯着万俟无生的目光，挪着脚步，一点儿也没准备客气的坐到桌子旁，她肚子饿，不想站着。

    好在万俟无生只是看她，并没有开口，莫商商挨着套了棉花垫子的团凳，心底松口气，手指落在桌面上，下意识的轻轻划拉着。

    这是她工作后有的习惯，当对方说的话题不是她的菜，但又碍着面子不得不听下去的时候，她就会划拉手机屏幕，时不时的瞟上眼分散注意力，如果能恰好有事让她拜托对方，那就最好了。

    只是现在莫商商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其实对这顿折腾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宵夜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还不如回自己那院里煮两个荷包蛋吃，再不然有什么吃什么都行。

    万俟无生看见她半握着手，大拇指轻轻的划拉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她脸上又淡淡的，还带着些许笑，就像她不是在划拉桌子，而是才划拉着什么令人开心的东西。

    因为碍着面子不得不听对方说话时，往往也就不能露出不耐烦，这根本就是莫商商遇到不感兴趣的事时的配套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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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万俟无生不知道，正奇怪的时候，外边传来脚步声，转眼就有两个丫鬟进来，手上捧着不小的托盘，上头盖着银灿灿的盖子，连香味也没有散发出来，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

    莫商商见真是吃宵夜，也不知自己究竟该摆出个什么表情，等丫鬟摆好碗筷揭开银盖时，一股名为郁闷的无语之气就涌上心头，生生的把心脏撑满，憋着的气管。

    这大晚上的，竟然带她来吃鱼！

    托盘上头是一条清蒸鲫鱼，个头还挺大，足足有她两个手掌那么长，一揭开盖儿，鱼香就冒了出来，这股味道让莫商商想起很久以前，那是段糟糕至极的日子。

    她绝对不愿意再去想起。

    万俟无生看见莫商商皱了下眉头，但转瞬就消失不见，脸上平整得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盯着桌上的鱼，他的目光往下落了点儿，就看见莫商商握紧的手。

    “撤下去。”万俟无生说道，已经行礼退到门口的两个丫鬟闻言一顿，急忙上前来把鱼拿走。

    看不见这条鱼，莫商商松口气，握紧的手也松开，里头都是汗，她抬眸，看着万俟无生多了几分感激，但很快又低下头，就着袖子擦着手心里的汗。

    “王妃不喜欢鱼？”万俟无生问道。

    莫商商怔了下，点头：“不喜欢。”顿了下又补充道，“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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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三个字她说得很轻，轻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准备让人知晓。

    万俟无生眯起眼，暗卫这些年传回来的消息里明确写着她的喜欢，尽管在现在看来，那些消息和有很大的偏差，但她看见鱼就控制不住厌恶，又是怎么在江左这么多人面前装作喜欢的？

    万俟无生并不怀疑一个人的忍耐力，他只是不相信莫商商有这份忍耐力，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她胆小怕死，遇到事情有些急躁，但在莫家的事情上又格外的沉得住气。

    这样的性格，不应该能做到这个程度。

    “既然不喜欢，换些别的吧。”万俟无生说道。

    莫商商盯着手指，好大会儿才抬眸，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唇角甚至勾起了些笑：“不知道船上有没有面条。”

    面条？万俟无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吩咐夜临让厨房煮碗面条来。

    这个时候让煮面条，着实是为难人了，这个世界没有干面，只有湿面，平时想吃的话都要提前和好面醒着，船上的厨房里自然没有准备好的。

    但王爷的吩咐容不得讨价还价，厨房里麻溜儿的和面烧水，不到一刻钟就把面送来了，味道不错，除了面太硬。

    没醒过的面硬得跟石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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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商商没嫌弃，低头一根根的挑着面条，被方才那一吓，她其实已经没有胃口了，只是万俟无生问她，她一时间不想拒绝他，才说了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