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含糊其辞,“贤叔,没怎么回事,就是受了点伤。”
方贤四下里瞄了一圈,见无人,才又压低了声音道:“丫头,听说小云岭那边死了很多外乡人,我问你,这俩人不是你从小云岭捡回来的吧?”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叔,我都没去过小云岭。他们俩就是江家那边的朋友而已。”秦桑若无其事笑着胡诌。
“不是最好。我早上听说你回来了,过来找你,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不在,我就和他们聊了几句。那个别扭的俊后生说,他是江大人同僚的儿子,小五啊,江大人同僚的儿子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这不对啊……”
秦桑心里有些吃惊,墨忱卿竟真的和江荣有牵扯?她竟诌对了?
秦桑面上平静,避重就轻说道:“叔,您放心,等他们养好了伤就会离开的,不会在咱们村里久住。”
“我倒不是赶他们走的意思,实在是,你是这里长大的,帮助你是叔义不容辞的,但他们两个毕竟都是外人,不知底细,总归不安全。再说你一个单身女人带俩半大小伙子,这话好说不好听啊,闺女。”
秦桑笑笑,“叔,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庙里,陆北也在疑问:“小公子,你说她一个农妇,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小云岭?”
这也正是墨忱卿想不通的。墨忱卿没有说话。
陆北又道:“真没想到,她竟然是江荣的发妻。那江荣也太不是人了,为了攀附沐易之,竟然抛弃结发之妻,另娶沐易之的女儿!哎……对了,小公子,您说,她去小云岭和江荣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江荣给咱们演……”
“当然和他有关系!”
秦桑突然出现在庙门口,把陆北吓一跳,后面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陆北一点都没有背后道人长短被人抓包的羞耻感,反倒问:“什么关系?”
秦桑道:“江荣想休妻,江家人想逼死我,把我卖给土匪,我逃了出来,途经小云岭,就遇到了你们。”
墨忱卿望着她,眉峰轻蹙,“你真是江荣发妻?”
秦桑面无表情道:“现在不是了。”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继续蹲在小泥炉前煎药。
里正说墨忱卿父亲和江荣有交情,同朝为官,虽然那是他父亲的事,他未必和江荣同流合污,但一想到自己救了他,他反而和江荣有瓜葛,秦桑就心里不舒服。
秦桑越想越觉得烦躁,煎好了药,端进庙里,没好气地给二人灌下,问道:“你认识江荣?”
墨忱卿被灌得鼻子里都是药汁,平生没这么狼狈过,咳了好一会儿,才理顺了这口气,说道:“桑姐放心,虽然他也是朝廷命官,但他只是朝廷的一条狗而已,我自然不会与他有什么勾连。”
少年嗓音微哑,但缓慢轻悠,听起来质感不错。
秦桑听他这般说,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没再多问什么,墨忱卿的身份她更是不想打听,只说:“我找到住处了,现在就搬过去。”
墨忱卿突然问:“桑姐,你不怕我们连累你?”
秦桑半真半假道:“怕啊,所以,你们赶快好起来,好了就赶紧滚蛋,别连累到我。”
昨夜,她救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分析过了。
那些死者着统一的装束,说明他们是一伙的。
墨忱卿与陆北可能是他们猎杀的对象,然后,这对狼灭主仆反杀了猎手。
她也怕会给自己招来祸事,但当时的情况,两人命在旦夕,不救是不可能的。
救了,她就不会后悔。
她秦桑承担得起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墨忱卿心头也是疑云重重。就短暂的接触来看,秦桑绝不是个小山村的农妇那么简单,她和村民们口中的秦桑出入极大。
看来这小小的山村,藏了不少秘密呢。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如果那些人再派杀手来,我拼一死也不会连累你的。”
秦桑没搭理他,她把马车赶到门口,先把刀剑炉子等零碎东西装上车,然后回到庙里,一弯腰,就把墨忱卿打横抱了起来,墨忱卿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她抱出门放到了马车上。
秦桑又如是把陆北也抱上了车。
墨忱卿主仆两个并排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片刻,主仆两个后知后觉地都红了脸。
秦桑笑意未达眼底,欣赏着两个人的红脸蛋儿,嘲笑,“这位公子,一死万事空,你命都没了还拿什么给我下保证?”
秦桑幼白的脸近在咫尺,墨忱卿脸更红了,甚至口吃起来,“你……你这个大姐真是!”
秦桑半弯身瞧着墨忱卿,像从前她逗自己那些病人一样,细长眼尾一挑,语气略带轻佻,“真是什么?”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照得面前少年薄薄的皮肤如同透明,满满的胶原蛋白,吹弹可破。
少年耳朵红得似血。
秦桑忽觉耳热。
少年这皮相……可真美好。
“桑姐放心,就算我命没了,说过的话也会作数的。”
墨忱卿的话把秦桑的思绪拉回现实。
阿弥陀佛,秦桑你怎么回事!不会吧不会吧,逗人反被逗,二十二世纪的第一军医竟栽在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手里?
两世英名尽毁!
秦桑脑子里开大会,赶着车歪七扭八地朝顾老头儿家走。
顾老头儿的住处是三间茅草屋,外加一个小厨屋,一个柴房,柴门篱笆墙,带个小院儿,院儿里还有口井,比泥瓦房自是不如,但比破庙好太多了。
秦桑拴好马,先进屋收拾炕。
她脑袋里的机械音滴滴滴响了,“宿主奖励已送达,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什么跟什么呀,这也算是系统的奖励?
不靠谱。
秦桑忙忙叨叨的,没空搭理系统。
靠啥不如靠自己。
炕上没啥可铺的,原来那毛毡染满了血,秦桑打算洗了再铺,她见院子里有一小垛干稻草,便去抱了一些来铺在炕上,总比睡凉土炕要好。
铺好稻草,她拿捏出一副中正严肃脸,目不斜视,去把两人抱进屋放炕上,然后拿了早上买的烧饼,分给两人,她自己拿了最后一个,就着水把烧饼吃了。
一个烧饼加一肚子水,一走路肚子哐叽哐叽响。
秦桑摸摸肚子,道:“吃了这仨烧饼,晚饭还没着落,我得去想辙,你们躺着休息吧。”
经过早上闹那一场,墨忱卿已经大概了解到了秦桑的处境,他皱眉,道:“你能想什么辙?早上让你拿玉牌去典当,你偏不。这会儿再进城已经来不及,暂且坚持一天,明日一早,你还辛苦一趟,去城里把这玉牌当了吧。”
秦桑道:“成,明天进城典当玉牌。我今天先上山看看,这个季节,山上有山鸡野兔什么的,说不定能捉到。也许还能挖到点药材,明天进城卖了,换点银钱。”
“小桑,你在吗?”
外面忽然响起里正的声音。秦桑忙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