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乐州府衙刚刚开门,就有一大波官员涌了进来,等着墨忱卿上工。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午时,也没见墨忱卿来。
众人都开始犯嘀咕,这忱卿世子昨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勤政为民吧?
甚至有一些人心中开始活络起来,觉得是不是可以贿赂贿赂他。
这些人凑在一堆儿,叽里咕噜商议起来。
过午时,大家也都饿了,便无奈撤走。
午后,官员们没有再来,都派了自家的小厮来打探消息。
小厮们一趟趟汇报,衙门开着门,就是不见人。
到傍晚,总算是看见墨平抱了一摞案卷进了衙门,便有几个官员得了消息,赶着来跟墨平搭讪套取信息。
墨平一看贼眉鼠眼的几个人,便懂了来意。
“各位有什么事吗?”他明知故问,“有事请说,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墨大人,请问一下,巡查使大人今天怎么没来衙门啊?”
墨平虽然是秦桑身边的侍卫,却也是有品级的,虽只是虚衔,但称一声大人也不为过。
他道:“世子今天跟世子妃去了城外,安置灾民去了。”
几名官员面面相觑,“去城外安置灾民?那些灾民可都是染病的人!世子就不怕有被传染的危险吗?”
墨平哂笑:“怕,当然怕。世子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铜墙铁壁。只不过,有些事情当做便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忱卿世子真乃大丈夫。”
众人纷纷谄媚地竖大拇指。
“敢问,世子此时可回来了?咱们想去看看世子有什么吩咐没有。”
其中一名官员大着胆子,袖出一沓银票,塞到了墨平的手上。
墨平定定看着银票,都是百两票面的,少说也有两千两。
他似笑非笑:“早就听说乐州东临乐州湖,物产丰饶,富户颇多,看来是真的。”
其他人见状,便觉这年轻人上道,不是一块铁板,于是也都将自己的礼送上。
墨平都没有拒绝,将银票卷起来,揣进了袖带,“你们想见世子?”
“嗯嗯。”众人纷纷点头。
“好吧,我就破一次例,跟我来吧。”
墨平头前带路,带着众人往下榻处来。
秦桑和墨忱卿才回来不久,先洗了把脸,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衫,坐到桌前准备用晚餐。
墨平带着人进来,禀告道:“世子,这几位大人想见您。”
墨忱卿瞥向几人,“几位赶着饭点来,是想蹭一顿吃的吗?”
几人刚想客气几句,谁知墨忱卿又道:“那不巧的很,今天只准备了我夫妻二人的饭菜,并无多余。改天吧,改天本世子做东,好好请请几位。”
几人忙摇手。
其中一人道:“不敢不敢,咱们不是来吃饭的,下官们只是想来问问,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官们来做,像去城外这种事,实在不必您贵体亲临的。”
墨平忽然袖出那厚厚一沓银票,搁在墨忱卿面前桌上。
众人一惊,心里跟着凉了半截,墨平道:“对了,世子,这是这几位孝敬属下的,属下不敢留私,请您替属下做决定吧。”
一名官员忙赔笑道:“世子爷,下官们见您和夫人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区区银两,是下官们孝敬您的,只希望您能吃好住好,别累坏了身子。”
墨忱卿睨着那厚厚一沓银票,微微抬了眼皮,“看样子,各位家中资产颇丰。”
这话问的,让人怎么回答?
你要说没钱吧,贿赂一个跟班都给这么多。
你要说有钱吧,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几人都在犹豫着怎么回答,只听墨平道:“乐州物产丰饶,确实城中富户颇多,要不然,闭城近两月,百姓岂能坚持到今日?”
墨忱卿眉眼含笑,十分温和可亲,“几位,是这样吗?”
“也……也算是物产丰饶吧。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消耗,城中也着实见了底,粮食捉襟见肘了。”
“意思就是,穷得只剩下了银子,需要去外面购买粮食进城?”
“世……世子爷说笑了。”
众人都开始冒汗了。
这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想要搜刮他们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了,只要他不是个无底洞,他们多少给点就打发了,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怕就怕,他是个无底洞!
更怕的是,他不是要银子,也不是无底洞,他是既想要银子又想要他们的命!
可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下官们倒也希望能早日治好疫病,早日恢复与外界交流,这样,经商的可以先活起来,做工的、打渔的、种地的,就都能跟着活起来。也唯有这样,才能缓解城中之困苦。”
“你说的倒蛮有道理。只是,眼下城外几万百姓,无房无食无药,几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墨忱卿问道。
几名官员偷眼打量他。
从他的表情根本读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从他的语气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世子爷昨晚不是就已经下令,在城内有房子的,可以回城住了吗?”
另一名官员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两人眼神来去,一个似在问你瞪什么,另一个似在说你个二虎你在说什么?!
墨忱卿只假装没看见两人眉来眼去,自顾自道:“说的不错,本世子是下令了。只不过,遇到了点麻烦。城里驱逐出去近两万百姓,我的人清点了一夜又一天,共登记了四千户,四千户就该有四千栋房屋。可官府提供的册子上,只有一千五百栋房屋,几位,谁能跟本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冷汗透背,全都垂下了脑袋。
然而,墨忱卿还在等着答案,他们不能不开口。
“这个……都是刺史章大人经手的,下官们实在不知。”
现在章不平既已进了大狱,锅自然要往他头上甩。
墨忱卿似笑非笑,“嗯,他一人独贪一千五百栋房屋。”
这特么的真的说不过去!
“这……下官们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