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秦桑语气森冷,“当然会杀你,你别急,若我救不了茂茂,你就是第一个给他陪葬的!”
陆东以意志力强撑着,抬起头来,看向秦桑,“我知道你心里难以承受,但……你是墨王妃,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涉着墨王府的声誉,你须谨慎,三思而后行。”
“少拿墨王府来绑架我!我拼着一命生下的孩子,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秦桑声色俱厉,看样子,是不打算退让的。
只有陆东在着急。
而墨如海,表面确实在着急,但心里却没有半分着急。
他着什么急?事情是秦桑做出来的,秦桑虽说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墨家,但墨家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被墨家放逐到墨州城来,当牛做马,连一点实权都没有,墨家的名声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墨州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百姓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他们也不可能因为秦桑的错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他这个尽职尽责的代城主也一棍打死。
秦桑越是盛怒,他心里越是高兴。
反正消费的是她和墨忱卿的名声。
她在外面名声的确是好,治好了很多人的疫病,医术高绝,但在墨州,她也就那么回事吧。
墨州没有发生过疫情,墨州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受她的恩惠。
他觉得,墨州的百姓并没有像外面的百姓那般,将她捧得那么高。
令副将行动迅速,不多时,官衙门前就蹲满了被绑来的城中大户。
除了城中大户,还有售卖补品的商户。
这里面甚至还有济民堂的林掌柜。
秦桑叫墨平把陆东挪到外面来,绑缚到柱子上,面朝那一排排蹲着的人们。
大户们起初还纷纷抗议,官衙前一片嘈杂,秦桑一甩鞭子,面露凶悍,“谁再吵,本妃割了谁的舌头!”
她话音落,嘈杂声戛然而止,静得落针可闻。
林掌柜和秦桑交情匪浅,他在人群里看到秦桑,只见这姑娘比当初离开墨州时还要瘦,通身的气质也变了,以前她也挺飒的,但那只是一种利落,并没有如今这种戾气。
是的,他从秦桑神色间看到了戾气,还看到了悲愤。
他手被绑着,脚脖子也被绑着,想要过来,就只能蹦着过来,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蹦着过来……不大好吧?
纠结了半晌,他还是站了起来,蹦跶向秦桑。
秦桑也看见了他,她站着没动,等他到近前,朝他点点头,面无表情:“林掌柜。好久不见。”
“小秦大夫,好久不见。”林掌柜陪着笑脸,“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要心里有个数,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呢,我们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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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也没为难他,指着后面的陆东道:“林掌柜认识这个人吗?”
林掌柜将陆东打量了半晌。
陆东虽然身上鞭痕累累,但脸上没有什么伤,除了脸色苍白些,还是没那么难辨认的。
林掌柜摇摇头,“不认识。”
“再仔细看看,这个人前些日子有没有到你的药铺里买过补品?”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林掌柜,你可要想清楚,倘或日后查出来,可是要再加一条欺瞒之罪!”
林掌柜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看今日这场面,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没急于询问什么,只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道:“我没见过这位姑娘,更没有售卖过补品给她,不过,也许不是我经手的,让人去问问药铺伙计吧。”
“不用问了,补品不是在济民堂买的。”陆东道。
疼痛使得她连说话都很艰难,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唧。
但秦桑还是听见了。
“现在,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谁知道你有没有包庇他?”
林掌柜并没辩解,他反过来安慰秦桑:“小秦大夫,不管出了什么事,您先镇定一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秦桑心中苦涩。
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是,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但是她现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这样下去,只能等死。
她淡声道:“林掌柜还是先去那边蹲着吧。”
林掌柜叹息一声,蹦跶着回自己位置上蹲好了。
全城的大户不下千户,令副将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完,更何况,现在官衙门前的空场上已经堆满了人,再抓就堆不下了。
秦桑扫了一眼,道:“今日请你们来,不为别的。前些日子这个女人曾经买过一些补品,你们认一认,你们有没有卖补品给她,或者说,有没有人送补品给她,再或者说,你们家里有没有丢过补品?仔细想,想清楚了,若有隐瞒,本妃手中的鞭子可不认人!”
她扬鞭一甩,鞭子发出一声锐鸣。
光是想想这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就觉得疼。
墨如海道:“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他们未必会说的。”
秦桑冷声:“不说?不说那就通通都在这里蹲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放人!”
初夏的日头算不上太烈,但长时间在这里蹲着,又是日晒又是捆绑,不多时,大家就都头昏脑涨四肢发麻。
这些人都是城中富户,哪里有人吃过这个苦?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不怎么健康的,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就有人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被士兵抬到了前面,不大会儿,就摆了十来个人。
秦桑道:“陆东,你不说,他们不说,那大家就都在这里晒着,饿着,什么时候有人开口了,这事儿,才算有个完。你不是怕有人受牵连吗?现在这么多人都被你牵连,我看你怎么说。”
陆东有气无力,小声哼唧:“秦桑,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东,你要看见我杀人,才肯开口吗?好,那我就杀给你看!”
秦桑在人群里揪出一名老人,那老人脸色苍白,看上去也快被晒得坚持不住了,她把他拎到陆东面前,当着陆东的面,拔了一名侍卫的刀,手起刀落,将那老人的脑袋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