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石头的少年紧张等着胡掌柜的回答。
这要请示东家再说。胡掌柜虽然觉得问题不大,却没有自作主张,打发伙计刘舟去请示辛柚。
辛柚对这少年还有印象,反正闲着无事,干脆去见见。
石头一见辛柚,就跪下磕了个头:多亏了您赏的银钱,我娘没有断药,挺过来了
胡掌柜在一旁道:东家,这孩子叫石头,他娘现在好多了,能离开人了,他想回来做事。您看——
石头,你先起来。
石头非常听话爬了起来,望着辛柚的眼神满是渴望与忐忑。
我听掌柜的说,你之前在书局跟着师傅学刻板?
辛柚闲话家常的语气令石头放松了些:是。
喜欢刻板吗?
喜欢
尽管石头很快就回答了,辛柚还是感觉到了少年的那丝迟疑。她弯弯唇:其实现在需要一个招呼客人的伙计。
小伙计刘舟错愕望着辛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东家,您是要抛弃小人了吗!
石头也不由看了刘舟一眼。
辛柚笑道:刘舟一个人忙不过来。
一听这话,刘舟狠狠松口气,连连点头:没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胡掌柜: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只要东家要我,让我干什么都行。石头立刻表态。
那你以后就和刘舟一起招呼客人了,工钱比照刘舟的八成拿,三个月后做得好,就与刘舟一样。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石头又想跪下磕头,辛柚摆手阻止:掌柜的,你交代一下石头要注意的事。
等辛柚一走,胡掌柜就仔细交代起来,特意强调一点:看到那架子上的《牡丹记》了吗,如果有人来买,尽可能弄清对方的身份,来买的若是女子,只要东家在书局,就第一时间去禀报她。
石头虽觉这要求很古怪,却一个字都没多问:掌柜的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胡掌柜露出欣慰的笑容:别看咱们东家年轻,却不是一般人。石头啊,你是个机灵的,以后用心做事,前程差不了的。
一旁刘舟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天天说东家不是一般人,再问就是不能告诉你。哼,他还知道东家不是一般人呢,一般人买书局能赚一万两差价吗?
等到私下,石头向刘舟请教:刘哥,遇到买《牡丹记》的客人,你是怎么打听对方身份的?
这个嘛——面对少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刘舟拍了他脑袋一下,没看《牡丹记》上面落了一层灰,哪来的客人。
《牡丹记》是大卖的书不假,可也正是因此,当初几乎人手一本,现在平安先生的《灵狐记》《蝶仙》都出来了,谁还买《牡丹记》啊,好些人买新书手头还紧巴巴呢。
让他看,这加印的《牡丹记》是要砸手里了,还是指望印书坊正在忙活的新书吧。
对于要出的新书,除了看过上半部全部内容的胡掌柜与赵管事,书局其他人都心中没底,书局的冷清让他们有种随时要喝西北风的焦虑。
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午,一张普普通通的告示往青松书局外普普通通的墙壁上一贴,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聚。
不奇怪,谁让青松书局两次贴告示都有稀奇的消息呢。
呦,有新话本发售了。《画皮》?这名字好古怪,是什么意思啊?
再往下看,那人不禁念出声:绝色女子是人是鬼?是世人艳羡的绝美情缘,还是命中注定的情路劫难?答案尽在《画皮》
咦,这听着有点吸引人啊。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嘴里说着,腿不由自主迈进了青松书局。
呵,这松龄先生籍籍无名,真能写出好故事来?质疑作者的人皱眉嘀咕着,也走向青松书局。
哎,不是说写书先生没名气,不靠谱吗?
那人轻咳一声:说是这么说,但这告示上写的还有点意思,反正就几百文,买来随便翻翻呗。
问话的人露出了酸溜溜的眼神。
明白了,这厮不差钱。
也有一部分特别喜欢看话本子但手头不宽裕的,知道对面书局的《蝶仙》过段时间要加售,没赶上第一波买,决定还是把铜板捏紧了。
饶是如此,陆续走进来的买书人也足以令胡掌柜热泪盈眶了。
东家,您是怎么想到在告示上写那些的,效果也太好了!
明明告示上写的与读完后的感受有十万八千里的差别吧,仔细一想,好像又都对,不用担心买了话本的人看完后往书局大门上砸臭鸡蛋。
辛柚笑而不语。
实在不好意思自夸,都是从小听娘亲讲故事养成的习惯。一开始娘亲为了勾起她听故事的好奇心,这些词信手拈来,久而久之她也会了。
娘亲曾说,她的家乡很远很远,是回不去的那么远。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地方,会有那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故事。
国子监里,段云朗正游说同窗。
今日青松书局新话本开售,去看看啊。
不了吧,我不觉得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写书先生能写出多好看的故事。浪费钱不说,还要耽误午休时间。
雅心书局的《蝶仙》当时没赶上买,听说也快要加售了,还是到时候买《蝶仙》吧。
就当给小弟一个面子,给我表妹捧捧场。段云朗冲同窗团团作揖。
他昨日见到青表妹,无意间听说今日会发售新话本,那怎么也要支持一下。
唉,天天亏钱的表妹太可怜了。
一个生着凤目的少年听段云朗这么说,不由笑了: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走吧。
不管青松书局的新话本好不好看,朋友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段云朗和几个同窗往外走,途中遇到人好奇问,仗着脸皮厚把人叫到队伍中,等到走出国子监时,浩浩荡荡竟有十几人了。
看着人头攒动的青松书局,凤目少年表情古怪:云朗,令妹似乎不太需要专门捧场的样子。
段云朗缓缓扶了扶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