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和四年四月十一,天已十分暖和,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殿选。也是按照秀女的出身门第来排序的。
毕竟皇帝也是人,看多了如云的佳丽也会审美疲劳,因此自然是把出身更好的秀女排在前头了。【1】
【6】
【6】
【小】
【说】
像赵慕青、周海慧这类出身比较好的秀女一早就去了体元殿待选。
而姜婉蓁和李纯熙这类出身一般的则可以晚一些去,先在储秀宫中等候。
昨夜睡的安稳,姜婉蓁早早地就起来梳妆,既然来了就抱着必定要选上的决心。
若是此次落选,辅国大将军家那肥头大耳的儿子必定会继续纠缠她。
到那时,她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推拒了。
姜婉蓁知道自己家世算不上好,这次要想入选除了寄希望于送给皇后的那别出心裁的胭脂。
唯有在容貌打扮上下点功夫了。
她用描石墨细细勾勒了内眼线,又用火柴棍画了长长的睫毛。
姜婉蓁眼睛本就不小,这样打扮之后更显的双目扑闪扑闪如有灵气。
杏色腮红扫过脸颊之时顺势带了一下鼻尖。
肉桂色唇脂轻点朱唇。
这一套打扮下来倒显得十足可爱灵动。
姜婉蓁知道,在这皇宫之内从来不缺美人。
如果做寻常妆容不一定能一下子吸引皇帝的注意。
而这种娇俏的打扮,或许更能引起注意。
正梳着头,青娆进来打扫屋子。
不知是不是今日要大选了,大家心中都有些紧张。
青娆竟也是毛手毛脚起来。
一个不小心,将姜婉蓁桌上的东西打翻在地。
姜婉蓁惊的霍一下站了起来。
青娆也吓了一跳,立马跪下道,“姜秀女恕罪,姜秀女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李纯熙过来瞧了一眼,别的东西倒不要紧,偏偏连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胭脂也打碎了。
心中又惊又急,“你怎么当差的?为何如此不小心。”
青娆的头越发低了下去,“奴婢知错了,求秀女饶恕。”
李纯熙还欲责罚,姜婉蓁忽然拉了拉她。
转头对青娆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青娆如蒙大赦,就要去收拾被打翻的东西。
姜婉蓁上前一步拦住她,“不必收拾了,下去吧。”
青娆不解,“这……”
“叫你下去就下去!”姜婉蓁的语气提高了一些。
青娆只得躬身告退。
李纯熙看出有些奇怪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姜婉蓁眼睛扫过同屋的另外两个秀女示意还有别人在场。
随即俯身拿帕子包起了洒落在地上的胭脂和发簪,拉住李纯熙的手来到门外。
两人在廊下站定,李纯熙已然按耐不住,“到底是怎么了?”
姜婉蓁展开手中帕子,里头是一团已然砸碎胭脂和两根刚才掉落在地的银簪。
只是……银簪碰到胭脂之处却已然发黑!
姜婉蓁道,“这一对银簪是我入宫前不久才打的,绝不可能这么快无故发黑。”
李纯熙听到此处心中也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冷汗浸湿了后背。
“你的意思是说……”
她不敢再往下讲。
姜婉蓁从头上拔下一根簇新的银簪,轻触胭脂,不过片刻银簪又发黑了。
她抬头对李纯熙,“怕是如你所想,有人想要害我。今日青娆突然粗心打碎东西,却无意之中救了我。”
李纯熙一想到有人在背后设计这种阴招,而她们却还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一阵后怕,“会是谁呢?”
姜婉蓁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妙菱准备的是糕点也是好下手之物,可也要当心一些。”
两人想到陈妙菱或许也着了道,快步朝陈妙菱屋里走去。
陈妙菱听了二人说的话,也是一惊。
立马拿银簪逐个把糕点验过,幸而银簪没有任何异常。
陈妙菱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才慢慢平静下来。
姜婉蓁理了理头绪,这些日子除了学习宫规礼仪的时候,胭脂的制作到成品整个过程她并没有离过眼睛。
而学习宫规礼仪所有的秀女都需出席,难道是有人买通了储秀宫宫女?
不对,还有一人。
庞秀兰!那日她称病没有去学习宫规。
“妙菱,庞秀兰生病的那天傍晚你是不是见过她?”姜婉蓁看向陈妙菱。
陈妙菱点点头,“是啊,那日吃饭的时候她还吃的可香了呢,一点都不像身子不适……”
陈妙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会不会,是她?”
姜婉蓁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庞秀兰一直想入选,不可能无故称病不参与宫规学习。”
“不过现在无凭无据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李纯熙叹气。
姜婉蓁道,“知道了总好过不知道。庞秀兰和周海慧走得近,以后都小心一些吧。”
李纯熙点头,“不过,你准备的礼就这样没了。”
“是啊,不过要不是这礼没了,怕没的就该是我的命了。”姜婉蓁沉吟片刻道,“没事,大家都有礼,偏我不送,焉知不是好事呢。”
李纯熙和陈妙菱听她这样说,稍稍放心了一些。
姜婉蓁坐定,疑点重重的巫蛊娃娃,被人动了手脚的胭脂。
还未中选就遭人如此算计,恐怕这后宫争斗比她想更为复杂。
以后更是要步步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深渊。
又过了不久,就有内侍来传。
三人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跟着内侍往体元殿去了。
体元殿里,年轻的帝王一身明黄色龙袍,身后站着内侍总管孙有德。
旁边坐着的是同样一身明黄的皇后。
她肩上带着华丽缀珍珠凤凰纹霞帔,头戴一顶九尾衔珠凤冠。
眉眼微微往上挑,唇色则是最庄严的正红色。
通身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秀女们是不被允许直视天颜的,只能低垂着眼规规矩矩在殿前行礼。
“正五品太常寺少卿之女——李纯熙,年十五。送上牡丹国色图一幅!”
听到内侍唱到自己的名字,李纯熙盈盈行礼。
“嗯,这画工倒是很不错。”皇后赞道。
“太常寺少卿李家世代书香世家,出的女儿果然画工也是了得,抬起头来。”皇帝夜言寂开口,声如贯珠。
李纯熙垂眼抬头,她长得极好看。
偏是娇而不媚,美中带着几分清冷与柔和。端的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饶是夜言寂看阅了一上午秀女,在看到李纯熙之时心中还是一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随即他转头对身边的孙有德道:“不错,留下吧。”
李纯熙叩头谢恩,然后规矩退下。
到了姜婉蓁面圣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进献,唱名字的内侍只念完名字也就没有下文了。
夜言寂觉得有些新鲜,“怎么别人都给朕和皇后准备了东西,偏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