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飞揪了揪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又揉了揉眼睛,坐在那里,定了定神,脑子里还想着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恶梦。半晌,他才从梦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表。
屋子里一夜没有关灯。墙上的石英钟显示,此时,已经是早晨四点多钟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王雪飞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感觉头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的昏沉沉的了。
他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可是,躺在那里,无奈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岳父家里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回去看一看。
但是,王雪飞十分清楚,这个时间回去很不合适,毕竟时间有些太早,也不合情理。而且别的不说,就是公司的大门,也还关着,如果把赵田刚叫起来开门,不管怎么说,多少有些不合适。
于是,王雪飞一会儿躺在沙发上,一会儿又坐起来,一会儿又在地上转着圈。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半天。
他不时地看着墙上的表,盼望着时间能快一点过去。
有两次,王雪飞几乎有些怀疑墙上的石英钟,里面是不是电池的电不足了?要不然,怎么会这样不紧不慢地在那里磨蹭着磨洋工呢?
他又拿出来自己的手机,盯着看了看。
终于,时间总算是到了五点多了。
这个时间应该很合适。王雪飞暗暗地计算着。
想到这里,他马上爬起来,洗了一把脸。
当他洗完了脸之后,还特意把弄湿的白色毛巾,找了一个塑料袋装好。
他整理整理衣服,提着塑料袋,便来到了院子里,上了汽车,把汽车开到了大门口。
公司的大铁门还是紧闭着。门房的屋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这个家伙,睡得这么死,还看门呢?院子里面的东西被人偷光也不知道。王雪飞这样想着,当然,这也只是随便这么一想而已。
王雪飞用手摁了摁汽车喇叭。
嘟嘟
要说看门的赵田刚,还不像是王雪飞想的那样死。很快,就听屋子里面有个声音答应道:
——来了,马上就来了
只见赵田刚顾不得穿好衣服,就已经拿着钥匙跑出来了。他一边跑,一边问道:
王总,怎么这么早就出去呀?再过一会儿,就又要来上班呀
哦,是这样,我今天有点儿事情,就不来公司了。对了,差点忘了,等接你班的师傅来了,麻烦让他们见了柳莺莺或者是薛柯枚,请他们转告一声,就说我不来这里了。
放心吧,没问题,我一定会告诉他们的。赵田刚把大门用力推开,站在路边,很恭敬地看着汽车走远。
王雪飞开着汽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岳父家的门前。
刚才,他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岳父家里的几个窗户。
还向他昨天临走的那样,几个窗户都是关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王雪飞的心开始通通通地跳了起来。
他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神,千万不能慌张。
当他上了楼,走到了房屋门前,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钥匙。
他的手有些颤抖。
他心里清楚,家里的几个房间一定已经充满了煤气,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弄出一丁点儿火花,弄不好,煤气会爆炸的。
王雪飞慢慢地把钥匙塞入钥匙孔内,轻轻地转着。
还没等把门打开,王雪飞便用从公司事先准备好的一块湿啦啦的白毛巾,严严实实地捂着自己的口鼻上。
随后,他屏住呼吸,快步走进了厨房,动作迅速地把煤气灶上面的旋钮关掉,之后,便把厨房和客厅里面的几个窗户打开,让家里的空气尽快地流通。
他自己则把头努力伸出窗户外,使自己的口鼻透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王雪飞估计房屋里面的煤气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把毛巾放在一边,走到了杨子琪的卧室。
也许是做贼心虚吧,王雪飞进来的时候,用力把头扭向一边,半着眼睛,尽量不去看躺在床上的妻子。
他走到窗户跟前,把窗户推开。
随后,还是像刚才那样,王雪飞又是歪着脑袋,走进了岳父岳母的房间。
同样,他还是半眯缝着眼睛,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户跟前,又是把窗户推开。
虽然王雪飞并不迷信,但是,他还是有些胆怯,不敢往床上瞟上半眼。
他像是害怕被什么东西拽住身体一样,刚把窗户打开,便赶紧离开了岳父的房间。
随后,王雪飞定了定神,先是像即将登台的演员一样,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同时,又尽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像演戏一样,力求做到像是真的一样,这才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开始大声哭喊起来:
啊呀呀了不得了,天塌下来了,我的子琪啊,你这是怎么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快来人啊有人煤气中毒了
不得不说,王雪飞到底还是当过演员,他装得确实很逼真,顿时,经过他扯着嗓子这么一哭一喊,整个楼房的左邻右舍的人,都被他的声音给惊醒了。
于是,周围的邻居纷纷赶来,大家七手八脚帮着把杨子琪以及她的父母抬着上了王雪飞的汽车,然后,汽车便来到了省第一人民医院。
但是,王雪飞还是来晚了。
等到了急诊室,值班的医生一翻几个人的眼皮,看了看说道:
你们来晚了,人已经死了,准备后事吧。
以上情节,便是事情的全部过程。
当然,由于杨吉辉家里的这几个亲戚报了警,最后,王雪飞以及那几个亲戚,便跟着几个公安人员,到公安局接受有关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接受调查。
许若玲等另外一行人,先是要求医院把太平间的几具尸体保存好,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事发现场,也就是杨吉辉的家里,到那里进行勘验。
打开房门之后,许若玲等几个公安人员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几个年轻的警察,有的忙着拍照,有的用塑料袋搜集着各种可疑的物证,有的查看着厨房煤气灶的情况。
而许若玲和另外一个带队的负责人,则站在当地,用警觉的双眼,环顾着这里的环境。
查看完现场之后,这几个年轻的警察,看了看再没有可以引起注意的地方,便看着许若玲和另外一个负责人,那意思就是可以准备离开了。
都仔细看过了?
许若玲问了一句,大家说说你们自己的看法。像往常一样,许若玲总是喜欢集思广益,让大家对现场发表自己的观点。
于是,这些人便围聚在一起,开始初步谈论起自己的判断结果来了。
除了许若玲,大家都认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煤气中毒事件,现场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许若玲则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她那双警觉的眼睛,来回查看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可以引起疑问的地方。
我有句话想问问你们大家,许若玲看着对面的那位年龄比较大的警察,说道:老郭,你说作为一个女婿,一般情况下,会有岳父家里的钥匙吗?
这个嘛
那位性郭的负责警察,听了他们政委的话,用手摸了摸下巴,眼睛眨了几眨,半晌,他才说道:
当然,要是一般情况下,女婿自然不会拿岳父家里的钥匙。就是岳父岳母对女婿完全放心,如果人家有儿子,那聪明一点儿女婿,也不会惹这个麻烦,毕竟,岳父不是自己家。人家还有自己的儿子呢。就是有其他的女儿,那也是一样的。但是,说到杨吉辉家,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杨吉辉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又经常不在国内,所以,没准王雪飞还真的会有岳父家里的钥匙。当然,杨吉辉也不至这一处住所。所以,把家里的钥匙给女婿一把,这对于人家来说,那也不算个什么事情。
许若玲的大眼睛闪了闪,沉思着,她在地上又走了两圈,并且,一边走一边查看着,看来,她似乎也不否认对面这警察的说法。
忽然,当她看到厨房里有一块白色的湿毛巾,停住了脚步。
许若玲皱着眉头,用手试了试那块白色的毛巾,问道:
你们注意观察了没有?这么热的天,杨吉辉一家人如果真的是煤气中毒,那一定都不会使用这块毛巾。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疑点:放在厨房的这块毛巾,既然没有人使用,那怎么可能会是湿的呢?因为从这块毛巾的湿度上推断,着水时间应该是在早晨。否则,毛巾上就不会存有这么多水分。
经过许若玲这么一说,那几个年轻的刑警,都睁大了眼睛,他们不得不暗暗地佩服他们政委的一双眼睛。
立刻,有人马上把那块白色的毛巾,装入了一个塑料袋里。
姓郭的那位刑警,看着那块毛巾,想了想迟疑地说道:
是的,这一点是有点儿可疑。不过,也许是王雪飞进来用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