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青年眼里洞察力似能穿透人心。
甜宝努力把眼珠子定住不往旁飘,轻描淡写,“姑姑生孩子,把我吓着了,咬的。”
“你说我信不信?”青年问了句,暗暗磨牙。
吓的?
跟九国作对都没打过一次哆嗦,姑姑生娃能把她吓得咬破嘴?
白彧也不寄望回答,扭头往堂屋里,薄唇一张就作势要喊苏阿奶。
甜宝一巴掌把他拍个半晕,黑着脸走人。
“……”白彧抱着脑袋,灰头土脸跟在少女屁股后,回了堂屋。
堂屋里长辈们分几拨热闹,对此视而不见,各自心里门清。
小子肯定又让甜宝给揍了,他们能咋?
房间里小宝宝嚎了两嗓子,饿了,刘月兰跟何大香立刻端着米汤进里帮忙,大胡子被赶了出来。
甜宝实在耐不住小师弟委屈又通透的眼神,跟着进了房看表弟。
第二次见,甜宝还是略带嫌弃皱眉,曲起食指刮过小娃娃嫩乎乎的脸蛋,“丑。”
“噗嗤!”刘月兰抿笑揶揄,“刚出生的小娃娃都这样,你小时候,你哥哥他们也说丑来着。”
小麦穗跟冰儿睁着眼睛听八卦。
甜宝看她俩一眼,又看看已经开始喝上的俩表弟,脑子里比照他们的样子幻想自个小时候模样,眉毛一皱,连自己也嫌弃上了。
周围顿时又多了几声闷笑声。
“甜宝,谢谢你,保下了我们母子仨的命。”苏秀儿已经醒了,只是伤口还疼着,没法坐起来,嗓音听来有些虚弱,很柔和。
甜宝正色,“姑姑,自己人说谢就见外了。表弟以后不听话,我一样揍他们,到时候你别跳脚。”
苏秀儿又噗地一声,被逗得笑意止不住上涌,扯得伤口嘶嘶疼,笑还没出口就变成了哎哟声。
把堂屋里大胡子给急得,跳起来往房间冲。
何大香一手抱娃一手拿调羹,对冲进来的人老大不客气,“诶呀喂娃呢,进来干啥,出去出去!孩他爹,把人带走!进来只会添乱!秀儿没事儿!”
“怎么没事,秀儿喊疼呢——”大胡子挣扎。
“这不笑疼的么!”
苏大苏二都来了,昨日情景再现,俩爷们拖不动一个胡帮主。
甜宝搭了把手,挑起一角门帘把仨一块从帘缝塞了出去,“姑父,再进来我揍表弟屁股。”
一招戳中七寸,外头终于消停。
房里外全是笑声。
大胡子被拉着做到男人们围坐的茶炉旁,狠狠抹了把脸,“笑个屁,老子这回是真吓着了,草。”
“真是没出息。”毒不侵不放过任何一个取笑他人的机会,等着大胡子不服气反击,来个唇枪舌剑。
岂料这回大胡子干脆利落认了,“是,这回没出息,老子认了。以前孤家寡人,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在道上混早做好栽的准备,但是现在不一样,老子拖家带口了,他娘的,胆子是真变小了。”
他低头闷声,茶炉旁笑声随着他的话,渐渐消失。
白奎大掌拍拍他肩头,“有了牵绊因此惜命,是好事。在我看来,这也是真男人该做的事,该有的担当。”
霍子珩弯唇,笑意温和,“听这话,阿宽是有什么决定?”
“嗯。”大胡子抬起头,神色极是郑重,“是有决定。我以前是啥样人就不多赘述了,都是老交情,你们对我门清,伤天害理的事我没少干,人命没少沾。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昨天秀儿难产,我真的怕了,怕我造的那些孽落到她跟孩子头上。等秀儿出了月子,我准备把手里的佃田契约撕了,以后流放地外城的地,按照大越律例来,流放来的人自行开荒纳税。老子以后只专心搞船运,干正经买卖。”
“不当大地主了?你每年从佃田这一项捞的钱可不少。”
“不干了,我现在赚的足够养家,让媳妇娃子衣食无忧。放掉外城的田地没什么好可惜的,给那些佃农一条生路,就当给妻儿积德攒福了。”
百晓风挑眉,执起茶壶添茶,“大胡子,今日,我百晓风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毒不侵第一个端起茶杯,“来来来,喝茶!”
斗了几十年的几人,一杯茶,一句话,一切无需多言。<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苏老汉、苏大苏二也在茶炉旁,与几人一并喝了几杯暖茶,父子仨脸上俱是笑容,眼底皆含欣慰。
茶喝完,话说开,大胡子清了下嗓子,脸皮莫名有些红。
他手肘杵了下就坐旁边的毒老头,偏头低声,“老头,我知道你那里有药,给我弄点男人吃的绝子汤。”
“噗——!”老头没遭住,一口茶水喷出,溅了正对面猝不及防的月袍男人满脸。
月袍男人俊脸上茶水滴答滴答往下掉,咬牙切齿,“毒!不!侵!”
“这不怪我,你要揍找大胡子!都怪他冷不丁把老头吓着了!”
“你吓没吓着老子没瞧见,老子是真恶心着了,别跑!”
老头见势不对立刻开溜,月袍男子浑身杀意飞身就追。
等俩跑远了,茶炉旁其余人真呼出憋着的一口气。
苏老汉看向女婿,好奇,“你跟毒老说啥了?”
“……”大胡子口齿含糊不清,“没说啥啊就让他给我弄点药。”
“啥药?”
“补身的,咳!”
白奎笑眯眯,“是绝子汤,男人喝的。”
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堂屋里及房间里每个人都听见。
大胡子脸皮抽搐,最后狠狠骂了声,咬牙狞笑,“老子很久没跟人切磋了,白家主,来,去院子咱俩比划比划!”
“年年岁岁好像吃饱了,你是要跟我先比划还是先看孩子?”
“……”
大胡子愤愤冲进房,不带片刻犹豫。
堂屋里又是一片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