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方惠芷才觉自己言语间颇为不妥,惶恐之下她不由向邱亓晏和伍元茂的脸上偷看而去,但见二人面色皆冰冷阴暗。
邱亓晏更是看都不看方惠芷一眼,直接对武永道:“小丫头,方才你取笑我不知这别院名称的涵义,现下不如由你来说说……这地方,为何会被叫做‘隐芷别院’?”
武永笑笑,眉眼间皆是一片天真烂漫,她道:“邱知府此话问的……可是当真?”
邱亓晏心灰意冷地看了方惠芷一眼,点头道:“自是当真……”
方惠芷见状,心已是凉了一半:邱亓晏年轻时便已是淀梁城最有名的才子……现下,他怎会不知这“隐芷别院”四字的粗浅之意?可如今,他却当众出言询问,怕是……怕是他再也不愿顾及我们夫妻间的情份和他自己的脸面了!
而伍元茂脸上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是面如死灰的惊悸,他心道:我本想着尽快找个法子好将这徐染士撵走,谁知,这邱亓晏却又过来横插一脚!且现下瞧他的意思,竟是要公开我与芷儿之间的关系?这可如何是好……?还有,这院子底下的东西,他到底知……还是不知?!
两人心下各怀鬼胎之际,武永却在高处晃悠着双腿咯咯笑道:“那民女可就献丑了!邱知府莫怪!”
邱亓晏阴沉着脸点点头。
武永便接着道:“依民女之见,这‘隐芷别院’啊,可是着实和你的夫人有些关系……你瞧这‘隐’字自是‘隐藏’之意,而‘芷’却是你夫人的闺名。那顾名思义,‘隐芷’的意思,便是要将你的夫人方氏在此处给藏起来咯!”
伍元茂与方惠芷一听,脸上尽显慌乱与难堪,方惠芷更是矢口否认道:“你是从哪里跑来在此胡言乱语的野丫头?不光偷我们淀梁府衙的吃食不说,现下竟还想污蔑于我?这别院……这别院虽归我表哥所有,但我们二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兄妹关系……”
武永吐吐舌头道:“邱夫人莫急,我也未说你和你伍表哥之间不清白呐!自古以来,这表哥给表妹买栋宅子什么的,不都是十分常见之事嘛!只是……在这宅子的牌匾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表哥要将表妹给藏起来这事……可就十分不多见了。”
方惠芷一时间被气得哑口无言,伍元茂更是脸色酱紫。
而院内的众人见状,也忍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且邱亓晏发现,褚本良手下竟也有几人是知道此事的,这让他十分疑惑。
可此时的情形,容不得邱亓晏多思。他冲方、伍二人拂袖“哼”了一声,暂时将此事撂下,才又问武永道:“丫头,你方才在我淀梁府衙之时说徐大人他身陷险境,若我不亲自率领百余人前来,他定会性命不保?”
武永挺胸道:“正是!”
邱亓晏看不出喜怒道:“我虽不知你这丫头的来历,但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如今,徐大人正好好地站在这里,你还敢说‘正是’?你可知,戏弄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为了不让陆非适将好吃的都吃掉,武永赌气往嘴里塞了许多,此刻听邱亓晏突然质问,她只能含混不清地辩解道:“我何罪之有?……我帮你捉住你那不守妇道的妻子同伍知州私通一事,这不是大功一件吗?你怎得反倒要怪罪于我?”
邱亓晏闻言,脸色一沉道:“哼!这是我的家事!哪轮得着你一个小小丫头来指手画脚?且你虚报险情,让我连夜调动百余名淀梁官兵,这罪……已然不轻!”
沈一心此时突然插话道:“邱知府莫要着急动怒,我和我家小妹都无意插手邱大人的家事。今夜之所以在匆忙之中请邱大人过来,可不止是让您来见证尊夫人与伍知州的‘兄妹情谊’,而是有一件天大的功劳,需要邱大人你亲自来认领才是。”
闻言,方惠芷与伍元茂互相对视一眼,二人心下皆生出不好的预感,但又苦于眼下无任何可化解此困境的对策,便就只能如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般呆立在当地。
邱亓晏这才往沈一心脸上望去,见此人是个极为年轻貌美的姑娘,不由皱眉道:“你是何人?我瞧着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的口气倒是不小!”
徐染士这时上前替沈一心解释道:“邱大人可完全信任此人!她是……在这淀梁城内助我办案的沈特使!”
沈一心心道:这徐大人倒是会做人,情急之下竟给了我个可以让人信服的朝廷身份!只不过……这特使?听起来却不像是什么好人的样子……
邱亓晏疑惑地看了沈一心一眼,知道此刻纠结她的身份无任何意义,便耐着性子问道:“那……这位沈特使,你有什么大功需要邱某人来领?”www..cc
沈一心笑道:“不敢不敢!邱大人言重了!这份大功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特使给您的,而是徐大人特意留给您的!”
见邱亓晏已然有些不耐烦,沈一心便不再卖关子。
她吩咐邱亓晏在院内的四十余官兵分别从田地的两头拿农具开挖,邱亓晏对此举虽十分不解,但看在徐染士的面子上,他还是命手下照做了。
方惠芷与伍元茂见状,免不了心如擂鼓、胆战心惊!关键时刻,他二人还想在天神坛弟子的掩护下逃跑,却被陆非适与武永还有刚刚赶到的青月,给拦了下来。
陆非适与青月同天神坛的一行人缠斗在一处,而武永却单手拿把可伸缩的双头匕首分别架在方惠芷与伍元茂的脖子之上,另一只手依旧悠哉悠哉地伸进自己怀里拿吃的。
方、伍二人见那匕首竟能随着自己移动的位置任意伸长或缩短,在武永的威胁下,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轻易乱动。
邱亓晏只淡淡地瞥了被制住的方惠芷一眼,之后便不再理她,而是凝神往官兵的锄头下方看去。
不多时,就有一南面的官兵直身叫道:“邱大人,这下面似是有个大铁皮箱子!重得很!”
紧接着,北面的官兵也道:“邱大人,此处也有!”
邱亓晏心中一动,命人将所有的箱子都挖了上来,整整齐齐地码好又点数之后,才发现足足有九十箱有余!
此时,沈一心见陆非适已杀天神坛弟子三人,青月又杀两人,便一跃过去,出手将龚胜一招拿下。
而褚本良见伍元茂这边败局已定,这才赶紧派手底下的官兵将天神坛的人全部捆住手脚,这边的喊杀之声也随之消停。
龚胜狠狠瞪褚本良一眼,他也只作不知。
之后,邱亓晏才转身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将箱子全部打开!”
等官兵上前依次打开后,众人才发现,这里面竟全是些白花花的元宝银锭!且每一箱,都足足有万两之多!
邱亓晏从中拿起一个,命人举过火把,仔细查看那银锭的背面,发现上面竟用官印印着“俞庆灾银”四个小字,邱亓晏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直接拿银锭向方惠芷与伍元茂的头上、脸上砸去,嘴里骂道:“瞧你们做的好事!你们表兄、表妹互有奸情也就罢了!现下竟然……竟然还敢私窃灾银?!实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