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食品厂和珍膳坊全部上了轨道,房新兰在这一行的经营上越驾轻就熟,越觉得没有挑战,影视公司的成立,在她的眼前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急切报仇的心倒是放下,全心的投入新的事业,自己打个包袱,拉着牧心迪跟着剧组跑了。
荆红妆听说之后,满脸无奈,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去影视公司坐镇,慢慢物色一个副总人选。
转眼春暖花开,红妆地产所有的工地又再全面开工,北疆那里也进入一年里最忙的春耕时节。
相比前一年,又多了几百亩的良田,耕种自然也赶的更急了些,从开始翻土施肥,劳改犯都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匆匆几口饭后,就被带去地里干活,直到晚上天黑才回去牢房。
北疆光照时间长,即使是春天,从天亮到天黑,也足足有十四五个小时,就在每天长达十四五个小时的劳作里,也足足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棉田种上。
而这个时候,入冬后离开的建筑团队跟着车队回来,镇子那里的工程又再开始,于是,三万劳改犯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带去工地建房子,一部分到山脚去采石头、砸石子,剩下的一部分接着开荒。
做为被照顾的一个,计长风自然是被带去采石头的,每从山崖上采下一块石头,都要背下来,丢去大石堆里,由另一部分人砸成石子,再拉去工地。
这样一天下来,整个人都累的直不起腰来,不要说没有晚饭,就是有,也宁肯直接躺倒,一觉睡到天亮。
那一天,看着太阳西斜,离天黑还有三四个小时,计长风刚背着一块大石头,艰难的踩着乱石下来,就听到大路上有汽车喇叭声。
他整个人折成了九十度,才能稳稳的背住石头,根本没有办法抬头,可是他却知道,是陆岱在那里。
陆岱也不催,直等到他的大石头放下,才又按两声喇叭,见他看过来,隔着车窗户向他招招手。
计长风抿紧了唇,很想当成没有看到,可他也知道,那样的结果,是立刻有人上来把他摁倒,然后拖着他过去。
稍稍停一下,只得慢慢过去,清冷的目光注视着陆岱,没有说话。
“上车吧,今天基地开荤。”陆岱像是邀请一个很熟的老朋友的语气。
是啊,今天是十五了,基地逢五开荤。
计长风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沉默的、顺从的上了车,靠进椅背,舒展一下自己僵疼的腰。www..cc
陆岱低笑一声,启动车子,漫不经心的说:“计七叔可得保重,七婶年纪轻轻的,你要是不行了,她不得守活寡?”
计长风难得的回了一句:“不要紧,你有药。”
陆岱笑起来,车窗外有春风吹进来,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明朗生动。
计长风半眯着眼看到,一瞬间刺痛了眼睛,微微侧头,又把眼睛闭上。
现在他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陆垣,一个初初长成的少年,有种自然随意的洒脱,和小伙伴们肆意的说笑,在大院里斗鸡走狗,面对大人的指责,只回一个鬼脸,从来不知道怕为何物。
或者就是他的这种特质,吸引了他,也让他羡慕,可是,偏偏他还那么优秀。
大院里很多阿姨婶子会说,陆垣会是第二个计长风,那个少年却一脸不解,反问:“我是陆垣,为什么要变成计长风?”
他不屑,他根本不想成为他。
于是,他的羡慕,变成了嫉妒,他不想成为他,那他就永远不要赶上他!
于是,他对他越来越关注,也越来越拼命的想甩开他……
思绪,随着车身的停顿止住,计长风睁眼,见早已经进了基地。
陆岱给车子熄了火,取了钥匙下车,顺口说:“下来吧。”
计长风下车,跟着他往食堂走。
这段时间,所有的劳改犯都是全天的劳动,一天两顿都是送去地里,监督看管他们的基地队员也一样。
只有晚饭,劳改犯们没有,他们是换岗回来吃的,所以,这个时候的基地,已经飘着浓浓的饭菜香。
仍然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已经摆好在桌子上。
陆岱示意计长风坐下,替他盛了饭,自顾自的提筷子吃起来。
计长风没有说话,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在面前这样的饭食面前,也没有办法让他去想别的,也拿起筷子,大口的吃饭。
一碗饭吃完,陆岱没有再给他添饭,只是盛了半碗汤给他。
计长风也没要,把饭盆里的最后几块肉夹走,把汤喝了。
陆岱看到,忍不住笑起来,叫了一个人来,把餐具收走,自己擦干净桌子,这才拿张报纸出来给他,含笑说:“给你瞧瞧这个。”把翻开的一面摊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
计长风信手拿起来,一眼扫去,入眼是黑色加粗的标题,顿时心头一震,再看一次,并没有看错,标题写的是:“青年工人在私有山地发现铁矿,上报并捐献给国家,荣立二等功。”
这是什么?
计长风的手有点抖,再往下,文章的正文写着西北一处山峰的名字,注明原是男青年购买的私有用地,哪知道勘测之下,居然发现是一处极大的铁矿,他立刻封锁用地,上报国家,并拿出地契,做了捐献手续。
计长风整个人僵住,抓着报纸,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字,个个都认识,可是连接成句子,他又似乎不懂在说什么。
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陆岱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在耳边问:“他叫易国强,这个姓,你是不是很熟悉?”
“什么?”计长风茫然的抬头。
陆岱不错眼的盯着他,一字字的接了下去:“他是易鹏程的弟弟,你没想到吧,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追查他哥哥的死因,也从来没有放弃报仇。”
易鹏程!
陆垣的那个学长!
他的弟弟……
计长风脑子里一片轰鸣,身体不自觉的晃了晃,喉咙一片腥甜,咬着牙,勉强压了下去,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