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莺萝顿时傻眼了,“不会吧?先生啊,您可是北域的文坛领袖,桃李满天下,您若是参赛,叫您那些学生怎么办呀?”
诗王争霸赛有一个潜规则,成名已久且得过诗魁的人不得再参赛,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这位老者名叫赵朗,四十岁时便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文豪。如今更是文坛的泰山北斗。即便是霓裳国主亲至,也要行弟子之礼。
二十年前的第一届诗王争霸赛,就是赵朗拿到的诗魁。不单如此,历年的百诗榜、百词榜,赵朗的诗词也经常位居前十之位。
他的诗词造诣早就臻至化境,鲜有人可及。他若是参加阳雾山的丹诗大赛,这冠军八成是非他莫属。
赵朗老脸一红,叹了口气,解释道:“萝儿,你也知道。一个多月前,红月降临,我的孙儿跟着降生,赵家终于有后。”
莺萝笑道:“而且,还是一位五品骨的灵童。前两天父皇还提起来,叫我准备一份大礼,作为百日宴之用。”
“圣上有心了,”赵朗满脸感激,转而又说道,“可惜,我年纪太大,身体又不好,恐怕没法再看到我那孙儿长大。所以,我想为他准备一份大礼。”
“这次丹诗大赛,梅家为座序之争设立了奖励,只要拿到天字一号,便可以得到一对‘太素同心丹’。我想赢下这丹药,给我孙儿服用。助他早日达到小圆满境界。”
太素同心丹分阴阳两丹,可使得服下丹药的两人心意相通,此时传授功法,便有醍醐灌顶的功效。
梅家曾送过一对太素同心丹给大炎王朝的三皇子。
那三皇子六岁时,服下丹药。一日之内,便从一通境界晋升到了小圆满境界。之后又苦修五年,十一岁就晋升至一变境界。十七岁,晋升至二变境界。如今二十二岁,已经摸到三变境界的门槛了。
有如此成就,与天赋有关,也多亏了那一对太素同心丹。
赵朗继续讲道:“你也知道,梅家的七圣丹从来不对外出售。这次以太素同心丹作为奖励实在是千载难逢。所以,我为了孙儿的前程,只好拉下这张老脸,参加丹诗大赛了。不过,我只参加座序之争,拿到太素同心丹,我立刻弃赛。绝不争诗魁。”
莺萝听明白事由,恍然大悟,略做思考,狡黠笑道:“为孙儿谋福乃是人之常情。只参加座序之争,也无伤大雅。不过先生您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赵朗问她什么请求。
莺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脸痛苦地说道:“父皇公务繁忙,把今年品评百诗榜和百词榜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为此忧思烦恼,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您得帮帮我,帮我品鉴一下这些诗词。”
赵朗点头,抚须笑道:“能够品评天下诗词,实乃人生幸事,我答应你。”
莺萝大喜,又问道:“先生你既然决定拿到天字一号,想必入座之诗,已经写好了吧。”
赵朗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已经写好了,萝儿为我品评一下。”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莺萝。
莺萝拆了信封,抽出其中宣纸,展开之后,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词《雪笼纱.梅》。
冬雪凛红霜,春风渡绿衣。弄玉梅花千古名,难敌牡丹情。折枝比清秋,有菊宫中竖。休问人间耆旧梦,膝前儿孙伫。
这首词的意思是说,梅花开在旧年之末,新年之初,傲立雪中,以君子之名,流传千古。却总比不上娇媚多情的牡丹、雍容华贵的菊花惹人喜欢。
经历岁月的洗礼之后,不要再问一个耄耋老人有什么未能实现的梦想,他们所期盼的只是儿孙膝下承欢而已。
莺萝的诗词造诣极高,虽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却也能理解这诗中的情谊。
赵朗是把自己比作梅花,说自己曾经风流无二,被世人所追捧,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风光不再的时候。如今他已看尽了繁华,只想守着儿孙过活而已。
这首词有返璞归真之意,道出了人类最本源的品质,无非是守着血缘,传宗接代而已。
莺萝感慨道:“先生啊,这首词已经勘破天道,实乃道境之词。你拿这种词来争一个座序,也太过分了吧。”
赵朗听得莺萝的评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只有写出一首道境之词,才能保证拿到天字一号啊。机会只有这一次,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莺萝道:“可是,您这首词一出来,这次丹诗大赛再难有超越您的词出现,这比赛岂不成了狗尾续貂了?”
“咳咳……”赵朗被茶水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不要小看了天下的文人,年轻一辈还是有一些诗词造诣极高的存在的。我这首词未必能压过他们的风头。”
莺萝苦笑连连,年轻一代确实有几人诗词造诣极高,但也从未见他们写出过道境之词。这次大赛的新秀们,注定要被赵朗这首词稳压一头了。
不过诗词之道,没有以老欺小,只有技不如人。让小辈们见识一下前辈的风采也是好的。
品评过这首词之后,莺萝便张罗着要赵朗帮他品评今年的百诗榜、百词榜。
小翠差人从车上抬进来两个大箱子,这是从各地送来的文人们新创的诗词。
小翠是莺萝的贴身侍女,与她一同上学读书。所以,诗词造诣也不浅。他们三人便把箱子里的诗词铺展开来,一首一首的品鉴、挑选。
这些诗词,并非全都是精品,也有很多粗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诗词,所以只看了几十首,赵朗便觉得心烦意乱。他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便用手撑着脑袋,呼呼睡去了。
莺萝和小翠见先生睡去了,相视一笑,也不打扰,各自挑选着诗词。
小翠随手从箱子里抽出一个书袋来,那书袋上写着三个大字,梅玉书。
她看到这三个字,眼睛一亮,轻声笑道:“呀,是梅家的极刑郎,那位痴情种。”
莺萝白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小翠将书袋拆开,把里面的信纸抽出,信纸之上,竟写了十多首诗词。
小翠一首接一首看去,待看到那首《菊》的时候,笑道:“公主啊,梅家的痴情种又在向你表白了,你看这诗中所写,不就是你们两个前年在湖中乘船约会的情景嘛?”
莺萝用笔杆敲了敲小翠的脑袋,嗔怒道:“什么乘船约会,只不过是去梅家做客而已。客随主便。乘船看了看莲湖。哪算什么约会?”
嘴巴上这么说,却是将那张纸抽了过去,看一眼那首《菊》。
菊蕊洒金湖舟渡,花前月下谁人顾。
绝恋水色映山色,怎奈燕离草木枯。
小翠撅着嘴巴,一脸悲伤说道:“好可怜的梅玉书啊,这诗写的也太惨了吧?这首词要是放到二十四乐坊之中,定会被称为佳作,受到姑娘们追捧的。公主啊,人家这么痴情,为什么你就不动心呢?如果要是有人对我这般痴情,那我绝对要生死相许的。”
莺萝一脸不屑:“如此矫揉造作的诗,做女人姿态,简直令人作呕。堂堂一个极刑郎。竟然困于儿女情长,真是浪费了一身男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