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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铁面人
    露华星,元老衙门。

    一位证道元老,三位仙王,分坐在大殿两侧。东首之位,则是坐了一个少年,豆蔻年华,穿一身白色华裾,皮肤白皙,面容俊朗。一头乌黑的发丝未束未系披散身后,端端而坐,神情雍和而高贵。眉眼俏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一位妇人从偏殿步入,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步摇,花容月貌,贵气逼人。

    证道元老和三位仙王齐齐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顺常。”

    “顺常”乃是仙帝嫔妃之中,第十一等的称呼。

    这妇人,名叫姜舂。

    三百多年前,鸿羽仙帝在四方圣境游历时,与之相遇,降下圣恩。

    后养胎三百岁,诞下一子,母凭子贵,得成帝胄。被追封“顺常”,封地露华,从此便居住在露华星。

    龙子陆聪,年方七岁,少不知事。故而,露华星的大权,全掌握在姜舂手中。

    她抬手示意,缓步走上凤台,坐在金聪身边,清雅地撩拨裙板,淡淡道:“诸位大人请坐。迎接神木仙国六殿下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位证道元老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待十天后,鲲舟降临。”

    姜舂又问道:“那周熊还是没交出【暗极】么?”

    “还没有,他坚持要得到自治星的批文才肯交出【暗极】。”

    “那批文什么时候送到呢?可不能耽误了大事。”

    “三天后就到,不会耽误。”

    姜舂点了点头:“那就好。”

    ……

    露华星临海的一处小渔村,简陋的集市之上,鱼腥浓郁,海风飘荡。

    一处鱼摊前,巨大的铁锅高高支起,锅中沸油滚滚,鱼摊老板正将裹了面块的海鲤鱼,放入锅中。一团白雾升腾,锅中的海鲤鱼翻开了肉花,发出阵阵浓香。

    一道孱弱的身躯,步履蹒跚,走到鱼摊之前。这人又瘦又矮。一身破破烂烂的草衣,打满了补丁。赤着脚。脚背之上满是泥浆。

    看身形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满头乱糟糟的枯发,用一根柳条扎在脑后。脸上顶着个铁面具,表面锈迹斑斑,没有任何图案。这面具不是戴在脸上,而是如烙铁一般烙在脸上。面具边缘位置有鲜红的疤痕。

    阵阵恶臭从这孩子身上传出。混合着鱼香的味道钻入鱼摊老板的鼻腔之中。

    那老板眉头直皱,瞪了那孩子一眼骂道:“小乞丐,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摊位前转悠,你身上臭得像从茅坑里捞出来似的,站在这里,我的鱼还怎么卖出去?”

    那孩子一直在盯着锅里的鱼看,咽了口唾沫,怯怯地说道:“王大叔,我今天是来买鱼的。”

    她的声音清甜软脆,竟是个女孩子。

    “买鱼?”老板哈哈大笑,“小乞丐,你每天能吃上一顿馒头都算烧高香了,哪来的钱买鱼?”

    “我,我攒了一年了,钱凑够了。我要买一条炸海鲤。”

    她将手伸入袖子之中,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摸到了一包碎币,把里面的仙盟币一枚一枚地拿了出来。摆在台案上,摆了长长的一串。

    “总共,二十五枚,一条炸海鲤。”

    那老板略微诧异,收了钱,问道:“这也不是年关呐,怎的这么舍得花钱了?这些钱可够你吃馒头一个月了。难不成今天是你的生辰?”

    小乞丐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了一声:“不是生辰,是死辰。”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老板没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这条鱼给我吧,我好饿好饿了。五天没吃东西了。”

    “行,你等着。”

    老板炸好了鱼,用一张脏兮兮的芭蕉叶子包了,递给她,说道:“拿好了,可别被人抢去了。”

    小乞丐连声道谢,迫不及待地拿了鱼,一路小跑,跑出集市,朝着大海而去。

    到了海边,她寻了处没人的角落,打开芭蕉叶子,肩膀筛糠一般的抖动着,竟是哭了起来。

    自言自语道:“陆乞儿,你真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没爹没娘,没吃没喝。生在海边却一辈子都没吃过鱼。今天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呢。吃鱼日,也是忌日。吃了鱼,再去死,就再也没有遗憾了。死掉了也就没人再欺负你了。”www..cc

    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鱼肉塞进嘴中。细细地品味起来,旋即哭得更厉害了。

    “好吃,太好吃了。原来鱼这么美味。可惜我这辈子只能吃这一次了。”

    她的嘴巴很小,吃的也很慢,更多的是舍不得吃。

    只吃掉尾巴的部分,就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这时候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背后远远喊道:“铁面人,你在吃什么?”

    小乞丐猛的一个战栗,回头望去,却见有三五个孩童正一路小跑朝她而来。

    她吓得浑身颤抖,用芭蕉叶包起鱼,往怀里一揣,便朝远方跑去。

    那群孩童紧追不舍,口中叫骂道:“混蛋,铁面人,你跑什么?你等着,等我们把你追上了,定要把你的腿打断。”

    其中一个孩童拾起了一块石头,猛的朝着那小乞丐丢去。石头准确命中她的后脑勺。

    那女孩哎呦一声,扑倒在地,登时便昏了过去。

    一群孩童追到近前,却见一股鲜血从女孩后脑勺流出,浸湿了头发,洒在地上。

    其中一个孩童满脸惊恐的叫道:“哎呀,不好了,我们打死人了。”

    另一个孩童却是一脚踩在了小乞丐的脑袋上,哈哈大笑:“怕什么,她是罪人,脸上有刻字的罪人。打死了活该。快,找一找,她在吃什么。”

    几人将小乞丐翻过身来,很快便找到了她藏在胸口的炸鱼。一阵欢呼,捧着鱼跑走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小乞丐悠悠醒来,捂着脑袋呻、吟了一阵,伸手朝怀里摸。见炸海鲤不见踪影,顿时哇哇大哭。

    “陆乞儿,果然是天下最可怜的人。死前连一顿饱饭都没有。罢了,这世间我再无留恋,便就这样死了吧。”

    她起了身,一步一步朝着大海走去。

    “我吃了鱼,又喂了鱼,下辈子就做条鱼,做条不会被王大叔抓到的鱼。自由自在地游在海里。再也没人欺负我。”

    眼见海水没过了膝盖,突然之间前方海水中冲来了一个人形生物。就停在小乞丐的脚边。那人形生物竟然还活着,嘴里不停的吐泡泡。

    小乞丐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喃喃道:“我原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你到底是人还是鱼啊?没手没脚的,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