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坂宫的侍卫忠实地执行了陈庆的命令,将站出来的嫔妃团团围住,拽着胳膊往外拖。
“我不走!”
“府令大人,您不能赶我们走!”
“我等在咸阳无亲无故,出了这里去何处容身?”
“大人,我愿意嫁了!求您饶恕!”
即使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苗头不对。
陈庆甚至没给她们时间收拾行囊,也没做任何安排,直接让士兵强硬地进行驱离。
一干人瞬间慌了神,挣扎呼喊着不依。
陈庆无动于衷,冷哼一声:“皇家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赐还返乡的诏书已下,本官凭什么要养着你们?”
他最先点名的那名年长女子哭哭啼啼,高喊道:“我乃故赵太子丹之妃,府令您让我嫁个黔首出身,奴如何肯依?”
“给我掌嘴!”
陈庆怒喝一声:“太子丹乃刺秦首恶,尔不知悔改,还敢提他的名讳,分明是谋逆之心不死!”
如狼似虎的士兵也不管那么多,抡起胳膊就是哐哐一顿耳光,抽得对方鬓散钗乱,眼前金星直冒。
清脆的巴掌声,让每个人的心头都跟着狂跳不止。
众多被驱逐的嫔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般,惊骇欲绝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赵国都没了,你还口口声声把太子妃挂在嘴边上。”
“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
“莫非你以为跟太子丹同床共枕几年,他就给你镀了层金吗?”
“呵,那他倒是死得冤枉。”
“若是能留下来,与女子春风一度便令其身价暴涨,岂不成了罕世奇珍?”
陈庆凶恶地盯着众多女子:“谁再敢闹事,便是心怀故国,意图谋叛,夷三族治罪!”
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慌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带走!”
陈庆不耐烦地挥手。
隐隐的啜泣声响起,许多人刚转过身去,就禁不住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然而陈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他展颜一笑,语气温和的说:“嫂嫂,都是我的错,让她们吃得太饱了。”
“呃,哦……”
韩夫人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久久回不过神。
看着陈庆那张亲切的笑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这些都是愿意嫁人的,劳烦嫂嫂再帮忙说项一下。”
陈庆伸手示意留下来的人,清了清嗓子严厉地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谁再给我嫂嫂添麻烦,尔等也自谋生路去吧!”
“诺。”
她们心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过是些亡国之人罢了,那些身份尊贵的嫔妃平日里就颐指气使,自认为高人一等。
遇到陈府令这样不讲情面的,立刻就原形毕露。
真是自讨苦吃。
“嫂嫂,别忘了按照那册子上找合适的人选。”
“秦墨工匠立功无数,不能亏待了他们。”
“你随我来,我给你安排个地方。”
陈庆瞥了一眼,留下来的还有七八十号人。
虽然侍女占了大半,但好歹也是常年在宫廷行走,容貌、仪态都没问题,许给杨宝等人绰绰有余了。
韩夫人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脑海中莫名地回忆起一件事。
陈庆堂而皇之的在那本册子记录某人的需求是‘奶、大、臀、圆’。
她一下子红了脸,容颜娇艳欲滴。
叔叔总是不遵常礼,不修边幅,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砰。
陈庆突然驻足,韩夫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后背上。
“嫂子,到了。”
“信儿,你去泡壶茶来,顺便拿些瓜果点心。”
“我安排人挨个过来,让嫂嫂先端详一遍。”
“有事你喊我一声,可别惯着那些人。”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韩夫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有陈庆在旁边,她什么都不怕了。
陈庆转身走向办事厅,冲着管事喊道:“去内库木料场通传一声,把相里尚书请来。”
——
北坂宫这边消停下来,咸阳城里却热闹非凡。
被陈庆赶出去的嫔妃在门口徘徊不去,嗓子都哭哑了也无人搭理。
一些人认了命,拼命思索在咸阳有什么能攀上的亲戚、故友,准备前去投奔。
还有一些人打算就赖在这里,等陈庆见她们可怜再收容回去,哪怕嫁给黔首百姓也好过孤苦无依。
最后一拨人则是在故赵太子妃的唇舌鼓动下,准备去黑冰台碰碰运气。
赵崇连五十几许的老妇都能看得上,没道理她们不行。
虽然被人抢了先机,可只要能留在对方身边,以她们多年历练下来的权谋宫斗之术,未必没有翻身之日。
一行人沿途打听着去往黑冰台的道路,引来无数百姓、商贾好奇的目光。
明明似宫廷贵妇打扮,却连马车也无一辆,全都徒步而行。
旁边连个仆人、护卫都没有。
咸阳百姓哪见过这种光景,一路尾随着她们指指点点,看得格外起劲。
“姐妹们,前面就到黑冰台了。”
“再加把劲。”
“这些下贱胚子,早晚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带头的嫔妃回头望着看热闹的人群,恶狠狠地骂道。
黑冰台府衙中。
赵崇召集了最亲信的手下,屏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员,聚在一起商讨试药之事。
他神色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夜莺神情凝重。
这回的任务可不比寻常。
万一传扬出去,必遭千夫所指,万众唾骂。
陈府令可真会给我们找麻烦啊!
突然,赵崇猛地竖起手掌。
众人顿时收声。
片刻后,才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统领大人,有急事!”
赵崇朝着屋外怒喝:“我不是吩咐过,除非陛下召见,否则谁也不许前来打扰吗?”
外面的人急切地喊:“外面不知哪来了一群贵妇,自称是尊夫人的闺中好友,非吵着要见您。”
“属下等不敢动粗,她们堵在门口,旁观者无数。”
“小的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才特来请示。”
赵崇的脸色顿时凝滞。
我夫人一向安分守己,平日里门都少出。
这是哪来的闺中好友?
“我先去一下。”
赵崇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起身过去开门。
他绷着脸压低声音问道:“人是从何而来?她们都说了什么?你如实道来。”
“她们……”
手下支支吾吾地说:“自称是从北坂宫而来,先前有一名遣散的嫔妃嫁给了统领大人,如今已是您的正妻。”
“陈府令将她们赶了出来,故此前来投奔。”
咔。
门框被赵崇的五指硬生生掰下了一块。
手下见到这般骇人的场景,脚下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他脸色铁青,怒发冲冠。
“陈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一二再而三无端欺到我的头上!”
“今日有你没我!”
赵崇刷的抽出腰间长剑,就准备去找陈庆拼命。
“统领大人,使不得!”
“息怒啊!”
“大人先冷静!”
屋里的校尉飞奔出去,七手八脚地拉住他。
“你们都给我闪开!”
“尔等竟敢抗命!”
“都滚开!”
赵崇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可校尉们哪敢松手。
真要是砍死了陈庆,陛下能饶了他们吗?
夜莺暗暗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用两指捏住赵崇的官袍:“大人,从长计议吧。”
你真想去找陈庆,刚才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冲出去,谁能拦得住你?
再说未入黑冰台之时,你也是能一拳打死骏马的军中健儿。
被三四个人拉住,脚下却一步都未动。
唉,差不多得了。
夜莺无可奈何地替对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