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才,又是你!琴若紧攥拳头,眼神充满了敌意。
哎,不错,昨天是我,今天又是我,说不定明天还会是我,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你家没钱赚,我家赚不完,她们不来我这儿又能去哪儿?陈仁才斜眼瞥向两个少妇,冷声招呼道:
还不赶快上车?
两个少妇不好意思在要银两,埋着头就爬进了马车。
沈文君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怎能去将就?
沈大小姐,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助你摆脱窘迫,陈仁才扪着胸口,歪嘴笑道:我这般英俊潇洒,你如此娉婷秀雅,咱两家具以布匹锦绣为商,放眼整个苏州城,还有谁能比我俩更般配,不如这样,我吃点儿亏,纳你做我的小妾,咱两家一起联手,做大做强,共创辉煌?
琴若忍不住骂道:无耻之徒,你也配得上我家小姐!
呵陈仁才指着水云坊招牌嘲讽道:家业在,再丑也是金枝玉叶,家倒了,再漂亮也是残花败柳!
虽然昨夜那一闷棍,宋澈头现在还有些疼,可眼下再不站出,就真的枉为丈夫了。
喂,马脸盘子,你给我等一下。宋澈上前叫住了将几欲钻进马车的陈仁才。
陈仁才回头一瞪,你是何人?
我这就告诉你我是谁宋澈笑嘻嘻地凑近马车,啪!点燃藏在袖子里的打火机,往马屁股上轻轻一触,这可是防风款的,火力相当迅猛。
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前蹄朝天一扬,屁股往后一撅,陈仁才一个重心不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马脸盘子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摔了个正儿八经的狗啃泥,大门牙也崩掉了一颗!
哈哈哈
看热闹的路人捧腹大笑。
连沈文君也没忍住笑出了皓齿。
啊啊啊王八蛋,我弄死你!陈仁才窜地而起,挥拳砸向宋澈。
小心!沈文君惊呼。
宋澈冷冷一笑,没打过永春拳,还没看过叶问么?他一个后撤步,叫陈仁才扑空,随后一记大摆拳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哎哟!陈仁才一声惨叫,再崩一颗牙!
豁由根!
宋澈蹬腿起跳,转身旋转三百六十度,一记升龙拳打在陈仁才下巴耳根间。
陈仁才凌空翻转两周半,哐当!一声,恰好撞在了马车上。
还不快滚!宋澈呵道。
马夫见势不妙,赶忙将自家主子扶上了马车,一鞭子策马,向街外逃去。
待跑出了一段距离,陈仁才才捂着脸含糊放狠:小子,今日之耻来日我必将加倍奉还!
宋澈高高冲之竖了个中指。
小姐,这位侠士是您新请的护院么?不仅一表人才,还好有身手呢。琴若瞟着宋澈,低声问道。
他?他是是我沈文君好半天也说出后面夫君二字,但看宋澈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是她昨夜刚过门的夫婿。宋澈拍了拍手,大咧笑道。
啊?琴若大吃一惊,小姐您什么时候——
是便是了没什么可议论的,叫大家都散了吧,莫要将差役惹来了。沈文君轻甩水袖,颔首带笑,与宋澈也在发笑,轻轻一哼,昂首步入水云坊。
坊中一楼是零售,二楼是刺绣,三楼是纺织,后院是染坊,织女与绣娘各个心灵手巧,落落大方。
坊间中挂满了绫罗绸缎,零剪,挂屏,成裳,所绣的图案,山水,鸟兽,仕女,幅幅惟妙惟肖。
我沈家在苏州有三间作坊,丝坊在城西,用于收购蚕蛹,抽丝剥茧,制成丝线,为锦布纺织提供材料;染坊与绣坊在城北,便是我们脚下所在,
我沈家手上有两大生意,第一是布匹,第二是锦绣。布匹生意,向来是收购织布,自己绘染再通过走商销往大江南北;
锦绣生意,正如你眼前所见,由丝坊提供材蚕丝,再由织女制成锦布,通过染坊漂染绘色,最后绣娘根据客人需求纹绣
进入坊间后,沈文君就像变了个人,一边与宋澈介绍,一边督促绣娘做工,若是遇到手法错误的,便折起袖口,亲自下手纠正。
任何人在认真时,都别样的美丽。
宋澈忍不住问:夫人她的绣艺也很高么?
起码三四层楼那么高呢,琴若毫不吝啬称赞:小姐她呀,织,染,绣,售,样样精通,会的针法比我都多,一楼正厅墙上的那幅‘锦绣山河图’便是出自她手。
琴掌柜莫要捧杀我了,沈文君回眸一笑,恰有万种风情,整个苏州城有谁不知,最好的绣娘就在我眼中。
看琴若的模样,年纪要比沈文君长上几岁,从头到脚也是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大美人儿。
女红虽美,活儿也精细,但一查帐,掌柜的与老板娘都蹙了娥眉。
唉终究是一声叹,沈文君放下账本,问琴若:现如今库房里搁置了多少存货?
琴若也是一脸愁容,算上昨日退回的,已经快囤过一半了三月江南,本就淫雨霏霏,倘若再销不出去,这批锦布即便不霉也得褪去成色。
沈文君沉默了许久,才不得已做决定:让大家把手里的货做完,歇上一段时间吧。
琴若惊了容颜,可是小姐,若无活儿可干,只怕工人都会离开,半月不到便已流失过半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她已不敢再说下去。
沈文君还是叹气,只能叹气。
我很好奇,为何你们的货运不出去,那陈家的却仍然风生水起?宋澈突然问道。
琴若说道:许是给沿途的贼匪交了月供吧,陈氏的手段便是黑白通吃,他们的生意很多都不光彩。
沈文君冷哼:也正是有他们这样的黑商,贼子匪盗才会愈发贪婪猖獗。
宋澈笑道:顺应时代的发展,必要时人情世故,该打点打点,该应酬应酬,其实也是为商之道。
沈文君冷声道:古往今来,与虎谋皮者,几个有好下场?
宋澈揉着鼻子:这怎么能是与虎谋皮呢,充其量只能算作‘随波逐流’,做生意太过正直的话,不仅赚不到大钱,还会被人欺负,譬如挖你的墙角。
你一个连自己哪儿来的都不知的人,有何资格与我谈商论道!沈文君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瞪着宋澈。
瞧,这便是女人,说不过便耍混摆脸色。
宋澈也懒得与之争吵,冲琴若道:劳烦琴掌柜帮我取一套纸笔来。
姑爷要纸笔作甚?琴若疑惑。
宋澈神秘一笑:取来便是,稍后便知。
琴若带着好奇从柜台取来纸笔。
宋澈执笔,沾了沾墨,用惯了签字笔,这软毛笔实在难以把握,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且还是简体字,不过大致还是能看懂的。
琴若歪着脑袋,一边看写,一边念叨:竹炭加水煮沸一刻钟,滤去水分通风阴干,放两日后置于篮中,放于屋内对角处,方可吸水祛湿,防腐防潮。
宋澈满意收笔,指着鬼画符自信笑道:此乃宋某人独家秘制的祛湿配方,按照上边面的步骤来,保准儿能让那仓库里的锦布安稳渡过春季润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