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一闹,大通赌坊算是彻底在苏州城除名了,但洪氏兄弟中仍有个洪二盘踞在码头。
洪二手下帮工,聚众有五六十人,要彻底拔出这些毒瘤,只有借助官府的力量。
往后两日,宋澈没有离开云水坊半步,一是等待刘三儿的消息,二是避免洪氏兄弟的报复。
为避免人心惶惶,宋澈并未将此事告诉沈文君。
宋澈心里很清楚,为今之计,唯有快刀斩乱麻,赶在洪氏兄弟还未展开报复之前,先发制人,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第三日,傍晚。
宋澈站在书房窗前,静静眺望着城中灯火,当初刘三儿承诺在三天之内将人找着,如今期限将至,却还没有消息。
日子越久,便越被动,心也越不安。
果然还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市井混混身上么?
宋澈轻叹一口气,刚想关上窗户,忽听院后传来了一阵犬吠。
妈呀,怎么又是狼狗!宋姑爷,宋姑爷
刘三儿的声音。
宋澈闻声下楼,绕至云水坊后门,狼狗正隔着门缝狂吠。
大黑,勿叫!宋澈一声轻呵,狼狗夹着尾巴停止了叫唤。
宋澈拉开后门,刘三儿畏缩在巷子里,吓得满头大汗。
前夜在赌坊,这厮捞了不少银子,眼下也穿上了绸缎,倒是人模狗样。
你怎么不走正门?宋澈问道。
刘三儿抹了一把额间汗水,这不是人多眼杂么?近几日洪爷在黑市里放话了,打掉您一颗牙赏银三十辆,打断您一条腿,赏银五十两,若谁能要了您的命,赏赏五百两!
宋澈一挑眉毛,才五百两,老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人找到了么?
我与兄弟们在城西蹲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丽花院里给他娘逮着了。刘三儿吹了个口哨,冲巷子口招了招手。
很快,两个汉子便推着一辆倒夜清的板车走进小巷。
宋姑爷,那家伙便装在粪桶里。
这粪桶洗没洗?
没洗,味道鲜活着呢!
很好。
粪桶装烂人,合情又合理。
刘三儿揭开桶盖,桶内正晕着个青衣男子,他被麻绳困得严严实实,嘴里塞着棉花,身上涂满了金汁儿。
姑爷,您瞧是不是他?刘三儿拿出画像比对。
青衣男子虽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下的黑痣,五官轮廓与画像一模一样,宋澈点了点头,就是他了,先将他抬进来。
汉子们用扁担将男子挑出粪桶抬进后院。
宋澈就近舀来了一瓢水,往男子脸上一泼,男子打了个冷战,瞬间睁开眼睛,唔唔唔他挣扎得像条虫子在地上蠕动。
你他娘还有力气打摆子!刘三儿上去便是两脚,踹得男子服服帖帖。
青衣男子疼得眼泪直流,不敢再胡乱动弹。
宋澈蹲在男子跟前,轻声说道:是这么个情况,现在我问,你答,便没有痛苦;我问,你不答,那么——大黑!
汪汪汪!
狼狗飞扑上来,龇牙咧嘴。
我的狗,向来是不挑食的,懂我的意思么?宋澈冷声问道。
青衣男子连忙点头。
宋澈扯下男子嘴里的棉花。
饶命啊!公子饶命啊!
嗯?宋澈眼神一凛。
嘿!你他娘耳聋是怎的?姑爷问你话了么?刘三儿抬脚作势要踹。
我我我不敢乱说了,求求你们别打我啦青衣男子急忙闭嘴。
名字?宋澈问道。
青衣男子道:朱威
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么?宋澈又问。
朱威先是疑惑,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又怎会不知?他埋头不敢直视,只是摇了摇头。
三天前,城西码头,你哄骗了一个女人,说是给老母定做衣裳,你可知她是我云水坊的掌柜?宋澈声音渐冷。
朱威脸色大变:我实在不知她是您的掌柜啊!何况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
谁!
我不知,真不知,我从未见过那人,他突然便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将她骗去卖了,我见您掌柜生得漂亮,一时糊涂便动了邪念公子,哦不,姑爷,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姑爷,您别信了这小子的话,他可不是一时糊涂,他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刘三儿说道:我都打听过了,这小子凭着自己一副好皮囊,专门在码头哄骗拐卖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贩子!
朱威吃瘪不语,看来确有其事。
听琴若说,她被打晕后,遭到了几个恶婆虐待,她们是谁?宋澈继续问。
她们她们是是朱威支支吾吾。
大黑!
汪汪!
我说我说!她们是我娘!还有二姨!还有我祖母
好家伙,拐卖人口都成家族企业了!
随后,宋澈又盘问了些问题,大致明了码头上的黑暗——
朱威充当小白脸,在码头附近专挑外地女人下手,连哄带骗带回家里,由老母等人验身,再以身段儿,容貌定价,卖给地头蛇洪二;
洪二利用货运生意做掩护,将女人通过商船运往外地售卖,
除了在码头上骗人,朱威还经常去城外,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连哄带抢收购流民。
这一家子,与人沾边的事儿是一件都没干过,打下十八层地狱都是便宜他们了。
朱威相当于中间商,将人卖给洪二生意便算做完,至于女人与孩子被关在哪儿,他并不得知。
问完该问的,宋澈又叫刘三儿将朱威打晕塞回了粪桶里。
你帮我再跑一趟衙门,找许都头,就说宋澈找他,只让他一个人来,速来。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