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珍珍抬眼多看了莫相两眼,然后哼唧唧的说了句。
“当初我留下的东西也不少,也都全被他们祸祸了。”
当初莫珍珍从莫相这里得到的那些东西,除了各种地契房契最后交给了新娘鬼之外,剩下的那些珍宝古玩字画首饰可全留在莫家了。
但是扒拉了一下库房新核实上来的东西,她是半件眼熟的东西都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应是被继夫人后来全部处理掉了。
莫相看莫珍珍好像真的很在意的样子,想了想后说道。
“府内留有单子,若是喜欢你把单子翻出来,照着单子去找便是。”
谈何容易。
先不说那些珍品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她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也是不妥的。
“算了,也该是散掉的东西。”
道理莫珍珍都懂,但是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花费’,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的。
侯府的做法其实很容易让人理解,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猪太肥,容易被杀。
当年的丞相府手握实权被皇帝重用,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王朝都离不开当初的莫相,他是真真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人都不敢和他大小声,别说官员皇子之流了,就算当初的皇帝对他也是和颜悦色有商有量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相收到的珍宝说是海量计真不是说笑的,只是莫相不爱这些,便都在库房里吃灰没显露在人前罢了。
但是那是莫相,他有守住这些东西的底气和实力,这些东西留在相府库房里吃灰也是这些东西的价值体现。
但是莫家没有第二个莫相,等莫相的余威散了,这些东西只会引来财狼。
因此从那四个复生的莫家老祖开始,莫家人便默认了继夫人的行为,任由她养大了她的娘家,甚至他们可能还推波助澜了一下。
毕竟那么多珍宝砸下去,就算是一家傻子也应该发家了,但是继夫人的娘家依旧是一家子富贵闲人,半点看不出有发迹的意思。
等莫珍珍想通这一点后,不得不说,她对莫氏是福气的。
复生的那四个先祖也就算了,那个老狐狸中的老狐狸,上万莫家鬼中挑选出的麒麟子,生前荣耀加身,死后庇佑家族看世间变换。
再加上他们复生不是来享受人间的,而是造福百姓谋取功德的。
因此有这样的眼界和手段,不为外物所干扰,莫珍珍是能理解的。
但是这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莫家人,就不得不让莫珍珍佩服了。
他们是明知道自家的家业被败而装作不知道,库房一团糟,家底被薅的就剩那么一层了,也是半点都不慌,甚至连心疼的情绪都没有。
这些莫相的后人都被教育的很好,他们是合格的‘怪物’后备役,懂得审时度势和衡量利弊,世人所追求的,也是他们能轻易放下的。
这样的家族不昌盛,真是没天理。
而她就不同了。
从她诞生起就一直在为钱这种东西而烦恼,为了赚钱她比生产队的驴还累。
没有人教导过她谋生的正确方式,所以她只能自己硬闯和持之以恒的坚持。
所以莫珍珍对金钱有执念,她对过好日子,有个稳定的家有执念。
就算她的家人真正意义上的只剩下她一个了,这份执念也就根深蒂固。
因此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知道归知道,甚至若是她是当事人,在权衡后也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和行为,但是这事儿不能盘点。
钱和东西花了也就花了,但是回头再一盘点,她还是会觉得心痛的。
莫相倒也没笑话她‘没出息’,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看她一边心疼一边盘账,账目变得清楚明了,一笔毛笔字也从一开始的生疏黑粗大变成了漂亮的行书。
莫珍珍真的很优秀,比那些‘假儿子’都让他觉得满意。
莫相是这个时代的男子,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
但是他又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男子,他更加冷静睿智,他是曾经最出色的‘怪物’。
上位者俯视整个世界,规则便在他脚下,是他能随意涂抹的东西,因此很多世俗看中的观念,在他这里其实没那么重要。
想要个‘儿子’其实是一种执念,一个从他还年轻青涩时就种下的执念,直到莫相位高权重,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时,也无法完成的执念。
若真那么在乎死后的香火问题,他应该早早过继一个嗣子才是。
但是他没有,他一直想要个拥有他血脉的儿子,这是执念。
莫相的执念被莫珍珍完成了,他也得到了圆满,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下来。
去除了执念,莫相又成了那冷静睿智的莫相,开始平等的看待他的‘子女’们。
原本的独女莫相看不上,那是一个被教坏了的‘种子’,在他看来那个孩子又蠢又笨只能依附他人生活,不管男女他都不喜欢,养着她照拂她是他当爹的义务而不是慈父心肠。
剩下那四个假儿子就更加没什么心思了。
活着的时候觉得他们四个是难得的璞玉,忍不住为其多谋划一二。
但是等死后知道这四个不过是老太太涂脂抹粉扮成小姑娘装嫩时,他便对这四个失去了所有慈父心。
但是莫珍珍却让他再次灌注了心血,她聪明,却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原石,行事谨慎却又带着一股胡乱劲。
没什么章法,却懂得小心蛰伏徐徐图之。
与人心上有所钻研却只在感情上打转,真正应该考虑的野心以及欲望她都显得有些迟钝。
这是一个自己闯出来的孩子,她的身上有着没有被好好教导过的混乱感,毫无章法又谨慎的活着。
没人带领她见识过世界,因此世界在她眼中是危险且需要时时提防的,她是生活在丛林中的幼兽,就算长出了利爪和獠牙,她也是‘怯’的。
而莫相恰巧好是这丛林中的猛兽,他‘捡’到了这么一只‘幼崽’,起了想要养一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