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你别着急，我这就把猪头弄好给祖宗送去，祖宗都是慈爱的，肯定不会和你计较的。”
走到放在木头墩子上的猪头边上，莫珍珍才像是刚想起什么来似的说。
“哎呀，我们家什么都没有，连个锅都没有，这个猪头……”
莫珍珍去看村长，村长都被她气的不行不行的了，怎么可能接她的话。
所以莫珍珍等了三秒，然后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叹息的说。
“村长你这样可不行，祖宗是我们需要供奉敬仰的存在，若是没有他们的辛勤付出哪儿有我们的存在……村长，如今的心思也太……现在你连把猪头弄熟然后供奉上去的事儿都不愿意做了，这般的慢待祖宗，祖宗又怎么会原谅你？”
村长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见识过什么叫口舌如簧，如今到是见识到了，且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言语能杀人。
村长喘了好几口大气（他年纪大了，古人大多还注重名声，心理承受力低，真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脑子充血转动不起来。
而莫珍珍呢，她这个时候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祈求祖先原谅的人，目露询问之色，像是在问他们，需不需要向祖先赎罪一样。
跪下的人多，总有人能接收到莫珍珍散发出的信号，就算没有也不要紧，她可以问。
而这就是莫珍珍落下的，压死村长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忙不迭的爬起来认下了这个伙计，然后诚惶诚恐的捧走了那个猪头，还跪在地上的人也反应了过来。
有人说要去拿柴，有人说家里还有祖上传下来的香料（这个年代香料/调料很贵），还有人说要拿盐巴来……
反正七嘴八舌的，人散了，村长的最后一点挽回名声的机会也没有了。
随着那猪头的离去，村长‘忘祖’的名头也算是坐实了。
祖先信仰是一把双刃剑，村长和族老能用孝道（祖先信仰的一部分）压人，让村人听他们的，所有掠夺都合理化。
同时这把刀也能砍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背上‘罪责’，成为人人唾弃的存在。
莫珍珍最后对村长笑了笑，她笑的依旧是那么得体，却让村长瞬间后背发凉，脸上涌起的血色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瞪大了眼睛，好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般，摇摇晃晃的踱步，追上了离去的村人。
莫珍珍只是看着，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够聪明，看不出大势已去，追上去已经无用了的事实。
这个时候若他足够聪明就应该拿钱财出来，然后让儿孙去城里买些好的供品，最好能赶在猪头奉上去之前把东西摆上，然后当着村人面虔诚忏悔，这样做最多丢了村长的位置。
若是不这么做，丢了村长的名头也就算了，他还能活多久都要两说。
言语如刀，尤其是所有人都犯错了的情况下，这个时候这些人都急需找到一个‘罪魁祸首’，猪头奉上去了，那么那些奉上猪头的人便是改过且被祖宗原谅了的人，他们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贬踩他人，村长就是一个很好的靶子。
而那些还没有‘赎罪’的更是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来减轻自己的罪责，这便是‘集体恐慌’下带来的必然发展。
这事儿说完后莫珍珍就丢过手了，对两个弟弟笑一笑，然后和他们说好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们好好的在家看家后就走了。
新房刚建好还没干透，整体有些阴冷，需要有人在家烧火熏熏湿气。
莫珍珍趁着这功夫去了趟城里买了些锅碗瓢盆，尤其是被褥，这东西不能少了。
她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但是村子里却灯火通明的。
她回了家，莫明政不在家，只留下小一些的莫明富在家里烧火。
莫珍珍刚到院门口莫明富便听到动静了，连忙跑出来看情况，发现是姐姐后他连忙跑过来，先要去拿莫珍珍背在身上的大铁锅。
“姐姐我来拿！”
小孩子还不到她胸口高，瘦瘦小小的一个，这东西他哪儿拿得动。
因此莫珍珍把手上提着的东西先给他，让他先把这些东西送进屋里去，然后这才把背上背的大铁锅取了下来。
这大铁锅是个二手大铁锅，莫珍珍运气也很‘别致’，去买锅碗瓢盆的时候遇见了那么一个人，说要卖锅碗瓢盆。
碗瓢盆那三样莫珍珍没要，锅莫珍珍到看着还行，最关键的是这锅卖的便宜，也就一口新锅一半的价格，压价的点在于这锅是被补过的。
其实莫珍珍能看出来，卖东西那人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些东西说不准是偷出来的赃物。
但是知道归知道，便宜这一点莫珍珍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这个时候，她是真找不出往外掏银子的还不被怀疑的理由了。
一对银镯子可以说是嫁妆，一些散碎的银角子（类似于银瓜子，银葫芦这些小东西）可以说是父亲给她的体己银子（这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赏赐的东西）。
但是再多，那就解释不通了。
当然，如今她的这个做法其实也有隐患，但是莫氏是个大族，这点奇怪之处若她能有些作为，莫家便能给她兜住。
莫珍珍没想过在她没有作为前被人抓住辫子要怎样，因为她笃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放下大铁锅，铁锅里是用纸包裹的严实，然后又用绳子绑好的碗筷瓢盆砂锅。
东西都是新的，莫明富过来瞧见了，眼睛都亮了两个度，蹲下身摸了摸，语气都欢快了两分。
“姐！”过了一会儿，他又叫了一声“姐！”
莫珍珍这次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得到应声后的莫明富看起来更高兴了。
真可爱啊（莫珍珍在心里如是想到）。
任由莫明富高兴着，莫珍珍站直身体看向村内火光聚集之处，她不用问便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