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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什么都学
    沈灵犀带着刘四,进了万贯坊,便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人身后。

    她一边研究马吊怎么打,边随口问道:“他们约的什么时辰与买主见面?”

    刘四:“巳末。”

    那就还有一个时辰。

    沈灵犀看那两人,就只在马吊和排九两种博戏之间停留,“一个时辰,教我打马吊和排九,今日赢多赢少,就看你教的如何了。”

    刘四一脸错愕,他原以为沈灵犀会。

    没想到是……一点都不会。

    他好言相劝,“姑娘,博戏可是万恶之首,没有赢多赢少,只有十赌九输的。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你生前是侯府的一等管事,月银不算少,平日里跟在侯爷身边,为侯爷跑腿办事,几乎不会有额外的开销。不赌、不嫖、不养外室,四十多岁,半点积蓄都没攒下,不太可能。是打算把那些银子留着给儿女赎身吧?”沈灵犀漫不经心地问。

    刘四脸上尽是赧然之色,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窘得手脚都没处放。

    沈灵犀笑看着他,“所以,你教我打马吊和排九,用你赢的钱给儿女赎身,攒下的钱,留给妻子养老,岂不正好?”

    刘四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一个半时辰后。

    沈灵犀差不多搞懂了两种博戏的规则,可那约好与两个浑人见面的买主,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两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变得十分烦躁。

    沈灵犀略一思索,便知道定是刘四尸身被起出来,坏了对方原本的计划,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眼见那两个浑人玩的桌子上,空了个位置,她招呼刘四,提步走了过去,“走吧,帮我看牌。”

    *

    刘四原以为帮沈灵犀“看牌”,是教她怎么出牌。

    没想到,说看牌,就真的只是看牌——看别人的牌。

    偌大的赌坊,只沈灵犀一人能看见刘四。

    沈灵犀专挑那两个浑人在的桌子坐,让刘四站在对方身后。

    对方胡什么,她就碰什么。对方打什么,她就胡什么。

    凭借她刚学会的那些粗浅规则,根本不给对方胡牌的机会。

    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一人一鬼,就在赌坊里足足赚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相当于寻常人家三年嚼用了。

    刘四见过赢钱的,没见过纯纯赌坊新手,一通乱打,还能赢钱的,眼睛都看直了。

    两个浑人既做那等杀人买卖,又嗜赌,皆是挥霍无度之辈。

    接二连三输下来,很快便输红了眼。

    沈灵犀虽是男子装扮,可她身形瘦削,个子不高,看上去十分白净文弱。

    输给这样的人,两个浑人这种赌坊老手怎能甘心。

    他们把筹码越加越大,看向沈灵犀的眼神,也越发凶狠。

    万贯坊里已许久没有这等热闹,赌徒们纷纷围上来旁观,还有人在旁边直接开了庄,赌他们的输赢。

    刘四看着沈灵犀手边越堆越高的银子,既担心这些银子下一把就会被输出去,一无所有。

    又不住在心里呐喊着,“加倍!加倍!超级加倍!”

    他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从没这般左右煎熬,惊心动魄过。

    大管事见到这阵仗,转身走上二楼,进了雅间。

    雅间临街的窗前,一个身穿月白道袍,头戴玉冠,儒生打扮的男子,正端坐在桌前。

    他清冷的星眸,正望着面前桌上那副残棋,不知在想些什么。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慵懒把玩着一枚白子,迟迟没有将子落在棋盘上。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干净纯粹的轮廓。

    令他看上去就像个慵懒中带着清贵,人畜无害、翩翩如玉的君子儒生。

    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玄甲军和绣衣使的大周储君,又怎会是个儒生。

    “何事?”

    楚琰淡漠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儒生扮相格格不入,让人一听便不觉绷紧了神经。

    管事低垂着头,恭谨禀报:“您让盯着那两个人,在外面与人赌红了眼,看样子是起了杀心。”

    楚琰挑眉,“是与他们接头之人?”

    “不像。”管事也不是很确定,“对方只是个脸生的书生,话很少,打牌的路子很野,不按常理出牌,一直在有意赢他们的牌,好似是冲他们来的,不像是接头的。”

    楚琰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这般模糊,将手里的棋子扔回瓮中,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

    赌坊堂子里,沈灵犀那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抽老千,所有人与他们又隔开了一丈的距离。

    从最开始的打马吊,到推排九,那两个浑人一局都没赢过。

    沈灵犀手边的银子,已经有二百两。

    都是这两把从他们手里翻倍赢回来的。

    “奶奶的,今天是撞邪了,老子不信这把还能输。”

    高个子那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推了出去。

    这一局,他与沈灵犀比谁手里的牌更大。

    “怎么样,小兔崽子,敢不敢跟爷比大?若你赢了,这些银子都归你。”

    刘四把那人的牌告诉给沈灵犀,“……他这把是天牌,除非你运气好,能摸到至尊,可至尊的牌面,莫说是我,哪怕在场这些赌徒,大部分都没见过。”

    就算知道对方牌面,有时也需要靠点运气才行。

    沈灵犀对着刘四弯唇一笑。

    这些年她一直不辞辛劳,替人收尸入殓,扎纸人、做白事,还送亡魂转生。

    桩桩件件,都是世人口中的“晦气”事。

    可事实上,别的不敢说,在运气这块,沈灵犀这些年还真比旁人,多了那么一点点。

    她把手边所有的银子,都推出去,犹嫌不够,又解下腰间的荷包,往桌上一扔。

    “一局定输赢,若你们输了,就从这里爬出去,如何?”

    “爬出去”这三个字,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那两个浑人,向来都只有他们挑衅别人的份,何曾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挑衅过,立时红了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

    “好,你有种,来!老子跟你赌!”

    高个子的浑人,直接掀开了牌面。

    天牌。

    人群里瞬间响起鼓掌声和口哨声。

    按说赌鬼赢书生,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连续两个多时辰,这两人实在被压制得太狠,令这赌坊里的赌徒们,都狠狠代入了自己。

    此刻见到他们绝地反击,反败为胜,那简直是比自己赢牌都开心。

    围观之人都已如此,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两个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