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上的“撕杀”太凶。
以至于当事人几乎快要忽略了,诈尸还魂的老祖宗,才是被害的正主。
曾夫人如此近距离看见老祖宗尸身的面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怯,忙垂下眼帘,恭顺福身一礼,在言语上找补,“婆母,万勿听这丫头胡说。她过的不顺心,巴不得全家人都给她陪葬。儿媳从没说过那种话,也从未做过坑害九弟之事,都是这个疯丫头胡编乱造的。”
谢婉燕岂会任她这般当众诋毁自己。
“我胡编乱造?”谢婉燕冷声嘲笑,“婆母,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干的事儿,天衣无缝吧?”
“你也是主持过中馈的人,这府里除了我、大嫂和谢妈妈以外,知道九叔那些账目漏洞的,还有一人便是你。先前我不曾怀疑到你头上,是从没想过莲俏会与苏成明有苟且。”
“如今既知道这些,说不得便就是你们母子,勾结谢妈妈祖孙,暗中支走九叔的银子,下手暗害的老祖宗!”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第一时间找上我,让我替你祸水东引,指证九叔!”
谢婉燕越说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定是如此。
她心中满是怨恨,恨不得三言两语,便将眼前这对母子,打入十八层地狱。
全然没了方才初见老祖宗诈尸时的心虚胆怯。
也似乎忘记了,之前心中对老祖宗之死,恶意满满的诋毁。
谢婉燕甚至看向老祖宗的尸身,用惯常撒娇的语气央求,“姑奶奶,您今日既还了魂,一定要替自己申冤,让这对母子身败名裂。”
老祖宗尸身的目光,凉凉望着她,不置一词。
摆明车马不愿理会她,更不会替她出头。
这样的态度,让谢婉燕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面容,瞬间一僵。
也令曾夫人,心下安定不少。
她走上前,扬起手,“啪”的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谢婉燕的脸上。
“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曾夫人恨声道,“竟敢随意编排我这个婆母!”
谢婉燕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置信地抬眼,便看见曾夫人满目痛心之色。
“我是谢家嫡女,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曾夫人似是被她说的话,气的嘴唇发抖,颤声呵斥:“二郎媳妇,我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本想替你遮掩一二,没想到,你竟敢在老祖宗回魂夜,如此颠倒黑白,竟污蔑到我这个做婆母的头上来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且问你,老祖宗出事那天,周二家的告诉我说,亲眼看见你与你那姓杨的表兄,从假山上跑了下来。说!是不是你指使他,对老祖宗下手的?”
这是见势不妙,要反咬一口的意思了。
谢婉燕顾不上脸颊的疼痛,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表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承认吗?”
曾夫人痛心疾首地,朝一旁跪席的女眷方向看了一眼。
赵春兰就站在大奶奶郑氏身后。
方才莲俏与苏成明闹得那般惨烈,作为嫡亲舅母的赵春兰,始终袖手旁观,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而此刻,仅是曾夫人一个眼神,她便立时从郑氏身后小跑出来。
扑通往地上一跪,对着老祖宗的尸身道:“老祖宗,您出事那天,奴婢亲眼看见二奶奶,和一个穿着打扮与九老爷差不多的男子,跑下假山,从侧门溜走了。”
“奴婢原以为他就是九老爷,就没吱声。可前两日才知道,那男子姓杨名唤双文,是二奶奶的外家表兄。奴婢听谢妈妈说过,先前杨双文,一直在外替二奶奶放虎皮钱,这次定是他们二人联手,将您害死的。”
曾夫人待赵春兰说完,似失望痛心到极点,眼眶发红。
她拿出帕子抹着眼泪,对老祖宗道:“婆母,儿媳得知此事后,也很震惊,曾劝二郎媳妇去殿下面前认罪。可她却执意要将罪责都推给九弟。”
“儿媳知道您生前最疼燕丫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此事。没想到她今日竟还要攀诬儿媳。都怪儿媳,对她历来都是百般忍让,不成想却将她纵成这副模样,儿媳不孝……”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人群中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出声:
“这婆媳二人,就跟踢皮球一样,把凶手这个名头互相踢来踢去,莫不是两人都有嫌疑吧。”
“杨双文不是前两天上吊自杀那个万宝银号的账房吗?没想到竟与伯府二奶奶有勾连。”
“这伯夫人做婆婆的,知道真凶是谁,却按着不说,任凭儿媳污蔑小叔,此等行径也绝非良善之辈啊……”
武安伯苏尉听到这番话,脸色已是黑沉如锅底。
他看向尚在抹泪的曾夫人,眼底的神情,已从敬重温情,渐渐转变为夹杂着边关行伍生涯淬炼出的冷意。
苏成明此时却并未察觉自家父亲脸色已变。
他只听着众人开始非议自己亲娘,心下一虚,忙大步走上前去故意提高声音呵斥道。
“好你个谢氏,你不但背着我,与外男私通,还胆大包天,连老祖宗都敢谋害。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毒妇,为我祖母报仇!”
他扬起手,使了十足十的力道,狠狠抽在谢婉燕脸上。
“啪”的一声。
打得谢婉燕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跌落在地,哭着捂住脸。
那一瞬间,她脸上浮现起一个清晰的五指血印。
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不敢置信瞪大泛红的泪眼,死死瞪向苏成明。
“打的好!打死这种不孝的恶妇!”
“给老祖宗报仇,清理门户。”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从人群中传来两声吆喝。
瞬间令众人非议的讨论声,静默下来。
这一次,曾夫人再没唤人拦着。
这时候不是她死,就是他们母子死。
丢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而已,这个谢氏嫡女没了,还有下个张氏嫡女、李氏嫡女,不足为虑。
谢婉燕早已被母子二人的巴掌,打得耳朵嗡鸣,眼冒金星。
但她可不会这么容易服软。
谢婉燕强按下心头怒意,捂着脸颊辩解:“你们想屈打成招是不是?呸,休想!”
“我可以当众承认,我是在外头放过虎皮钱,可被老祖宗教训过以后,我就洗心革面,也没有干过这种事,这件事老祖宗也知道。我跟表兄也再没联系过。我发誓,我没再沾染过虎皮钱……”
“你发誓?”曾夫人打断她的话,面上难掩失望,“你拿什么发誓?你上次还发誓,亲眼看见是九弟将老祖宗推下山的,今日就变了卦。像你这种偷拿公中银钱出去放贷的贪婪之辈,也就只有老祖宗心慈,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结果还因此送了性命!谢氏,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