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胡教授,在前往地下车库的下坡路上。
他掏出了那颗致死的毒药,只要他服下这颗毒药,就能悄无声息地提前结束生命,除非法医解刨,否则看不出他中过毒。
“胡教授,您不害怕吗?”
“哈哈。”
他笑了起来,十分轻松地跟我说:“死亡有什么好怕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寄予着厚望,从上学起,就带着一份责任,人总要有个休息的时候吧,否则一直活下去,那才真是可怕。”
“我只是到站下车,要准备换乘一辆了,去开始下一段旅程。”
“年轻人,今天天气不错,要开心点。”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那颗药。
“教授,祝您旅程愉快……”
轮椅被推进地下车库的一刹那,胡教授的尸体从轮椅上滚落了下来。
我扑上去大喊了几声。
“胡教授!”
不一会儿,保安来了,师公他们来了,还有几个校领导也赶了过来。
看到胡教授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我怀里,几个校领导人都麻了。
“教……教授……”
“人刚刚……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师公叹了口气,一脸难过地对他们说道:“胡教授昨晚就有预感,其实他今天是回光返照,刚才从大礼堂出来人就不行了,咽气前他跟我们说,把他的遗体送出学校,不让殡仪馆的车进来,免得惊扰到学生。”
“事已至此,也希望诸位节哀。”
几个校领导看着也是真难过,他们当中有人也是胡教授以前的学生。
现在人已经走了,我们按照原计划,先把遗体抬到了车上。
装遗体的车是胡志文的车,毕竟把遗体抬到租的车里,也不合适。
我们开着车来到校外,刚才师公已经打了殡仪馆的电话,冥车正在赶来的路上。
校外聚集了一大群领导,他们远远站着,神情略显悲痛。
我也望着车内胡教授的遗体,颇为感慨。
身为生者,竟然还没死者看得开。
胡教授一辈子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临走前也上完了最后一堂课,走时更是从容不迫,并没有对死亡感到恐惧。
他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人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临走时,应当笑着走。
没多久,殡仪馆的车来了,我们把胡教授的尸体从车里搬了出来,装进尸袋里面。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先把尸体拉回殡仪馆,然后直接火化,完全省去中间所有的过程,这是胡教授自己的要求,丧事一切从简。
“各位校领导,就送到这里吧。”
上车前,师公对其他人说道:“胡教授在最后一堂课上已经讲了,他不希望任何人浪费时间去吊唁他,大家工作繁忙,不要影响工作。”
一群校领导站在那儿,想送也不好相送,因为要尊重逝者本人的意思。
他们只能对着冥车鞠了一躬。
此时遗体已经上车了,我们也上了车,准备跟着冥车走。
可是等了好一阵,冥车迟迟未动。
我降下车窗,探出头敲了一下车门。
“师傅,怎么还不走?”
只见冥车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急得抓耳挠腮:“邪了门了,刚才车还好好的,突然发动不了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
一帮领导走了过来,有些生气:“你们怎么搞的啊,这个时候出问题。”
司机一边道歉,一边让同伴给殡仪馆打电话,让再安排一辆冥车过来。
师公下车说道:“别这么麻烦了,一来一去要花不少时间,我们送遗体去殡仪馆。”
司机尴尬道:“这不好吧,你们……不觉得晦气吗?”
师公摆摆手:“别耽误时间了,逝者家属在殡仪馆等着,把遗体请上车吧。”
项乙峰和另一位师兄直接上冥车把尸袋抬了下来,然后放进胡志文的车里。
后排座位上放了遗体,除了开车的人以外,就只能再乘坐一个人。
车上我师父负责开车,师公坐在副驾驶位,他们先开着车走了,我和张戎还有项乙峰没走。
此时冥车司机正准备叫拖车,项乙峰忙阻止了他:“别浪费那个钱,我汽修专业的,我给你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说完他接过工具,打开前车盖看了看,随后又钻进驾驶座,刚才还发动不了的车子,突然又好了。
司机叹为观止:“兄弟,你太牛了,这就给修好了。”
项乙峰笑了笑:“去殡仪馆吧,我们坐这辆车去。”
说完,我和项乙峰,还有张戎一起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往殡仪馆。
大概半小时后,我们到了。
车子停稳下车后,司机和另一个工作人员愣在原地,疑惑地看着我和项乙峰:“诶,不对啊,你们不是三个人上的车吗,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我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上车,另一个人没上车,他还有事要忙,要晚点来。”
说完我拍了三下司机和工作人员的肩膀,指着车里面的尸袋说道:“叫你们同事来运一下遗体吧,逝者生前有嘱托,丧事从简,直接火化。”
那工作人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鼓鼓囊囊的尸袋:“不,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遗体上了另一辆车……”
我指着尸袋说道:“你记错了,遗体就在那儿,昨晚喝大了吧师傅?”
他茫然了几秒,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记错了,记错了……”
不一会儿,他把搬尸工叫了过来。
我们跟着搬尸工准备去火化间。
“不好意思,火化间不能随便进入。”
“通融一下。”
我塞了五百块钱给他:“这位逝者是一个名人,他的家属有嘱托,让我们在一旁守着,直到遗体火化完为止。”
搬尸工收下了钱,没说什么,把我们领去了火化间。
火化间不止一个烧尸炉,甚至不止一个档次的烧尸炉,还有有高档次的烧尸炉,只不过得加钱。
这年头,不止墓地有档次之分,连火化都能分个档次出来,更别说活人了。
胡教授的儿子胡志文,已经预订了最贵的那个烧尸炉,可以不用排队。
冬天是殡仪馆生意的旺季,如果预订的普通烧尸炉,当天不一定能火化。
明明是旺季,但此时火化间里竟然没看到工作人员。
“师傅,你们殡仪馆这么忙,火化间里面没人吗?”我问那个搬尸工。
他看了我和项乙峰一眼,笑道:“稍等,工作人员马上就进来。”
说完他走了出去,大概不到半分钟,五个人同时走了进来。
这五个人手里,全都拿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