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随意。”
白榆看到四周还有不少空位,对方来拼座是假,有话想说是真。
老人坐下微笑道:“老夫宋克己,还未请教?”
“谈不上请教,小子白榆,就读于蓬莱。”
“原来是丹鼎学院的俊杰,难怪能受邀而来。”宋克己点点头说:“果真是后生可畏,今天场面可不小,你倒是一点都不怯场啊,老夫年轻时候可没这样的胆识。”
“只是一场考试,有什么好紧张的?”白榆淡淡道:“丹士协会也只是提供给自己一个验证所学的地方,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可不在意他人看法。”
“说的好。”宋克己赞同道:“炼丹本就是一件纯粹的事,不该被外事外物影响,若是心乱了,也是发挥不出好结果的。”
说到这里,宋克己提高了一些声音,回荡在室内。
其他人抬起眼睛,和宋克己的目光有了一次交汇后便低下头去。
宋克己是个自来熟,自顾自的说起来:“这丹士协会总部我也是好几年没来了,想当初年轻时来到这里,第一眼看着丹士协会,反而最忘不掉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白榆问:“是丹药?”
“不不不,是漂亮姑娘。”宋克己感叹:“当年看的我魂不守舍的,大长腿白手臂长头发。”
白榆:“……”
“莫要觉得我为老不尊。”宋克己摸着胡须笑呵呵道:“我也是提醒一下小友,待会儿你上台后,指不定会招来一些非议,但伱这般年轻帅气,也定然会有许多姑娘盯着你瞧的,年轻人脸皮子薄,未必能够顶得住。”
白榆咳嗽一声说:“我们还是来聊聊炼丹吧。”
宋克己笑道:“丹药可不通人情,而且丹士聊起来炼丹便没完没了,或是争的脸红脖子粗。”
他话音刚落,一旁通道上忽然窜出去一个浑身都花花绿绿的中年人,头上沾着白菜叶子和鸡蛋液,衣服更是如同打翻的油盐酱醋铺子,整个人黑着脸快步走过,如同被拉出去巡街办般内愤而羞耻。
白榆看的分明,然后愣住:“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宋克己想了想:“确实,你太年轻了,或许没见过这情况……简单来说,待会儿上去,若是你不能通过严厉的考核,就必须要接受这种‘羞辱’,一身好看的衣服都得被染的五颜六色。”
“还有这回事?”白榆惊讶了一秒,我只是参加一次考核而已,至于吗?
他旋即又想到自己也是走了加急通道的,或许大概是合理的吧?
“这羞辱倒是有些可爱了。”白榆评价道。
不知几经生死,他对被丢鸡蛋菜叶子根本无所谓,这算什么羞辱,真要羞辱我请用丝袜啊!
“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好心态啊。”宋克己摇头失笑,本以为白榆会面露惊恐,结果这男孩不过一笑置之,他更是对之高看了一眼。
两人闲聊之中,一人又一人的走出了等候室。
即便等候室隔音极好,白榆也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一阵喧哗,或是掌声雷动,或是吵闹嬉笑。
过去的五个人里有四个人都顶着鸡蛋壳回来的,之前自信满满,现在垂头丧气,如同蔫啦吧唧的黄瓜。
接待员小姐姐说:“下一位请准备。”
白榆起身:“到我了是吗?”
接待员笑容甜美的说:“祝您一切顺利。”
宋克己起身抱拳恭送:“祝小友赢得满堂喝彩。”
推开一扇门,穿过一层略显灰暗的幕布后,白榆踏入了一间礼堂。
明亮的灯光汇聚照亮了整个礼堂高台,也将他的侧影投射在幕布上。
穿着一袭风衣,衣着休闲的少年以完全自然的姿态踏入了这片礼堂,他的出现像是一阵风吹拂过湖泊,令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少年淡漠的目光掠过人群,即便匆匆一瞥,也给人一种被注视过的感觉,其俊秀的五官已经看不出属于少年的稚嫩,而是有一种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的多的从容不迫,步伐端正而不僵硬,自然而不随意,好似是将此地转作为了自己的主场。
霎时间,之前还有几分喧闹的礼堂顿时安静了几分。
太年轻了!
而且,好帅气!
不论男女老少,内心都下意识浮现出一句称赞。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不管有没有真才实学,当白榆出现在礼堂灯光汇聚处,出现在人群视线当中的时候,他们的期待感就不自觉的被拔高了,甚至没有人怀疑过‘这人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因为他的气质卓然,一瞧上去便是人中之龙,远远看着都有一种被强者凝视压迫的窒息感,此人定然成就不凡,又怎么可能是走错了地方呢?
就像是电影里的大反派,一登场就知道那不是个假把式,是真有点东西的。
前排有几名女丹士都看的脸红了,倘若是在路边遇到这样的男孩,她们肯定忍不住要请对方去路边喝一杯茶,聊聊人生,探讨一下哲理,哪怕什么都不说,光是消磨时间也是一种享受。
前排的评委们也推了推眼镜,眼神里虽然有迷惑的神色‘这小子谁啊’,但紧接着都转为了期待之色‘肯定是某个老家伙搞的鬼,他总是能给我们整点新东西’。
只要气氛到了,人看着不凡,会有无数人跟着脑补的,不需要自己开口,也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去解释。
不管这群人是什么想法,白榆的内心逐渐变成了一通鬼畜全明星在乱舞。
妈的什么情况?
他早已练就了喜行不于色的扑克脸,三阶超凡修为实打实的稳固,不至于轻易怯场,释放出的灵魂威压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和笑柄。
这里是一间礼堂,而下方坐着一群丹士,有威望和有名声的行业大佬们坐在前几排,往后的人群就成了站票,大多是一些丹士协会的年轻一辈。
一次考核至于这么大动静么?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白榆之前内心埋下的怀疑被全部引爆了,他更加确定自己有可能是走错了地方。
这应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丹士协会才这么热闹。
他瞥了一眼礼堂上方挂着的横幅,于是一切明了。
《丹士协会·年度奖项评选》
……日。
……我真走错舞台了。
白榆当时很后悔,就很后悔。
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为什么不早点把情况问清楚再说。
从走进去的时候就该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啊,为什么反应这么迟钝。
他很想学着罗老师给自己来两巴掌响亮的。
但现在几千人盯着他看,整个礼堂里都是丹士协会的人,从大佬到萌新,那目光齐刷刷的……还带着几分期许,好几名德高望重的大佬正在窃窃私语,眼神里透露出了热切和期待。
不是……我一个走错地方的人,你们为什么没人上来叫停我一下,或者质疑我的身份?
好歹给我一个台阶下啊!
偏偏没人开口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越来越靠近礼堂最中央。
然后他站在了正中央,正面迎上了三千人。
硬是没有一人开口。
仿佛都在等着他来训话。
白榆感觉自己不是接受考验,而是要上台演讲的领导。
事到如今……
‘俺走错地儿了’这话是已经说不出口了。
但这里是年度评奖的地方,评奖,自然比拼的是学术成果,放在丹士协会里,就是对丹药的研究成果。
这可不是白榆现在随便一拍脑门就能胡诌出来的。
怎么办?
怎么办呢?
白榆外表冷静而自信,实则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一边默默加速颅内思考,一边白榆想起了自己的提前准备。
为了平稳的通过三品丹士考核,也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他特意按照次数计算着,给自己留了一次大保底。
之前炼丹都是按照一炉子几十颗的炼制,而这一次他给自己留下的大保底不是按照丹药的数量算,而是按照炼制的炉数来算。
刚刚好是第一百炉(也可能是第两百、三百……总是百的倍数)
大保底的状态下,他能保证这一炉子必定成丹,且质量足够高。
现在他唯一的翻盘机会,就只有炼丹。
丹士以丹药说话!
靠你了,保底法则!
白榆念及此,也不再犹豫。
他也错失了最后一次下台解释的机会。
这无处安放的逼格啊。
(保底法则:终归还是我扛下了所有。)
白榆很想直接二话不说,开炉炼丹,不说话装高手。
可整个大礼堂的舞台上是答辩演讲的地方,根本不会放置丹炉。
白榆也不可能把丹炉随身携带。
不过,这里是丹士协会,怎么可能没有丹炉。
他稍稍酝酿一口真气,出声打破了礼堂的安静,声音掷地有声:“可否借丹炉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