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被陈不忍给骗了。”
中湖小院里。
最先郁闷发言的,反而是谬天机。
他为老不尊的骂骂咧咧道:“这老东西,他居然真的下定决心要跨出那一步了!所以连红缨枪都给舍了出去!”
霍秋水淡淡道:“陈不忍年少便是骄阳,如今还没过一百大关,年富力强之际,想要去触碰更高境界,自是无可厚非。”
谬天机说:“我何尝不懂这道理,只是他故意藏的这一手,就叫人很不开心。”
“我是观星司的司监,他有事也该与我商量一番。”
“而且这武试第三关,完全都由他的性子乱来一通!若不是封圣,谁会惯着这厮的臭脾气!”
霍秋水瞥了一眼谬天机,淡淡‘呵’了一声,不与之争辩。
只是满脸都写着‘我懒得拆穿你’。
此时屏风后响起温和的声音:“司监无需如此,我又岂会责怪陈不忍?他主持的武试,虽有些乱来,但考验的效果着实不错。”
“能成就常人所不能成就之事,方为英雄。”
“他亲自设计的第三关中,选中了那个小家伙,也是英雄惜英雄吧。”
对于这个结果,中湖小榭的主人非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
“陈不忍临走前也主动宣告了武试魁首,倒也省去了出题组的麻烦,顺带堵住了悠悠众口,他自己也将红缨枪赠予了获胜者。”
“可谓是一举三得。”
谬天机丝毫不尴尬的说:“是这样的……陈不忍啊,打小就聪明。”
霍秋水冷漠道:“想笑就笑。”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哈哈——!”
司监笑完后,看向霍秋水,语重心长道:“老朋友,你这一次算是明白了吧,跟不上时代的,终归是要被淘汰的。”
刀圣慢条斯理道:“我不是输给了时代,而是输给了后浪,我的弟子们足够优秀了,我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谬天机道:“这孩子若是十年内能够封圣,你会借刀么?”
霍秋水冷哼:“我还没死,就在惦记着我的遗产了?”
“绝无此意。”司监感慨:“我只是担心,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有些人……他们会等不及的。”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什么。
刀圣垂垂老矣的凹陷眼眶里迸发出锐利的锋芒:“若我身陨,自当剪除祸乱一角。”
小院内氛围有些凝滞。
此时上官去而复返,返回小院中,表情带着一丝焦急,行礼后连忙道:“兵圣刚刚……”
“我们都看到了。”谬天机摆了摆手:“按照他的意思来吧,原本白玉京夺下魁首也并无问题,若是此时更改,反而难以服众。”
上官点头,然后说:“这边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定夺一番。”
“何事?”
“是关于神试的,恐怕原本预定的一道题目已经不行了,需要动用备案临时更改。”上官拿出报告书递上去:“再算上这次武试过程中的直接影响,我们……”
“直接说结论吧。”
“是,出题组想要将神试推迟一天。”上官鞠躬。
“推迟,怕是不太行。”屏风后传来指令:“将文试和神试交换,明日改为文试,提前张榜通告,告知参试者。”
上官长舒一口气:“是。”
转身离开小院。
“这就是天命?”谬天机若有所思:“那小子灵魂受创,多修养一天,神试时便可多一份把握。”
“不是天命,而是有人在帮他吧。”霍秋水淡淡道:“连手都伸到出题组里来了,真是不守规矩。”
“伱看我做什么?老夫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谬天机不满道。
“像。”
“你……”谬天机竖起大拇指:“看人真准。”
刀圣对着屏风鞠了一躬:“老夫要请圣裁,罢了谬天机的司监之位!”
“我这是有理由的。”谬天机严肃道。
“说不出一个理由,今天你就卷铺盖滚蛋!”
“老夫对武试、神试都不感兴趣,但是对文试的兴趣是很大的。”谬天机手指敲打桌案:“听闻这小子是个文武双全的全才,今日他发挥又是如此出众,心中更是存了一份好奇,不想再多等一天,你不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这次的文试?”
刀圣淡淡道:“就为了这等理由,你便操控殿试,坏了规矩?”
“这不算是坏了规矩,而是在预案上写着的。”
司监辩解道:“不过是在合理利用规则,你都签了字的!”
“你可别说,你没把预备案给看完。”
霍秋水一怔,老朽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尴尬。
“……”
“不会吧,你真没看完啊,不会吧?”
“刀来——!”
“被说中之后恼羞成怒了么老东西!”
轻轻的拍手声响起,阻止两个老人围着大树二人转的幼稚行为。
小院主人道:“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调整一下殿试日程而已,考虑到他连续参加三场殿试,便是予他少许空闲,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是啊,生产队的驴子也得歇一歇呢。”谬天机说。
“不过司监也的确有些太过于胡闹了,你兴许是知道数学猜想都是源自于他手,才故意弄的这一出吧?”屏风后声音温柔:“你这般做法不单不是为他谋好处,反而是要把他当做牲口来用。”
司监摸着下巴坦白了真实想法:“神试对灵魂精神损耗巨大,加上他原本灵魂便有创伤,这文试大概率是参加不了了,老夫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这小家伙是个宝啊,挤一挤,给点压力,就能挤出好多好东西,这岂能留着不用?”
刀圣此时明悟道:“你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怎么说话的!”谬天机不高兴了:“我这是为他好!这等出众的天赋,不来做数学题可惜了!”
“说的光明正大,可惜治不了你的心理阴暗。”
“你说谁呢!”
“说你这么多年,治不好心眼多和心理阴暗的毛病。”
“反弹!”
“反弹无效!”
争论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直至屏风后的人影也离开了小院,浅浅一笑,随他们去了。
……
文试提前的消息,很快传遍四方。
这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很多人的想法。
今日武试中,白榆独占鳌头。
虽然慕遥夕也在一旁兢兢业业的打了辅助,但也全然成就了白榆独自一人的威风。
慕家对此居然毫无反应,也悄然证明了某些猜想。
加上白榆手里多了一杆红缨枪。
此时整个京城最嘚瑟的大概就是军部的人了。
哪怕推出来的徐巡天根本没能通过第二关,但白榆有了慕家和兵圣的背书,已经和军部产生了牢不可破的联系。
这也是阔别八十年后,军部第一次够到骄阳的位置上,上一次还是兵圣陈不忍的年少之时。
白榆拿下武试魁首,他如今已经是保底皓月。
再夺下一个魁首,便是骄阳。
很多人都认为白榆或许会放弃神试,专攻文试。
神试对于灵魂破碎的人来说,想要赢下几乎绝无可能。
而这样的地狱级难度中,还加了两位骄阳作为对手。
“文试提前一日的消息放出来,大半个京城都在猜想,这是不是为了给白榆寻个方便。”
任南北对着北冥阙问:“你怎么想?”
“应该是有人惜才。”北冥阙一眼看破:“否则何至于改动殿试行程。”
“可见他在文试上的造诣也是极高。”任南北感慨:“不知道哪来的怪物。”
“怪物?你就是这么评价他的?”
“这是一种称赞。”任南北翘着二郎腿:“我对于无法理解的存在,都会如此称呼……他在我眼里,早已是不可名状的东西了。”
“我以为你很欣赏他。”
“这并不矛盾。”任南北摇头说:“可惜他灵魂破损,否则神试中未尝没有机会夺魁……他的灵魂在质和量上都远胜过常人。”
北冥阙说:“我已经在武试中落败,你便是神试之中夺魁,只怕也是……”
“我虽然很想安慰你输的不冤,奈何你我一荣俱荣,这些话我多少说不出口。”任南北换了个坐姿:“不过目前,武圣阁也一样没有赢,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要再绕一绕远路。”
“不成封圣,终为虚无。”北冥阙抬起手抓向天空:“若是一再挫败,只怕是再起之力也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任南北淡淡一笑,举杯邀明月:“我的圣道被禁锢,你活不过二十七岁,你我都是没有未来的人,光脚不怕穿鞋,生死都能看透,还怕一两次失利?”
北冥阙问:“你要入局了?”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局中?”任南北反问。
“反正没有退路,干脆一条路走到黑了。”
“圣道禁锢,呵……难道真的让它锁我五十年?”
“这一次的神试,我会全力以赴。”
“不论是谁拦在我前,太伶仃也好,白榆也罢……我手中斩草刀不会留情。”
“我要借这次神试奠定我的圣道基石。”
“不成功……”
“便成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