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送道水的师姐手一松,秦子追坐在地上。
师姐拉上门出去了。
秦子追叉腿在地上坐了一天,似乎是师姐在故意惩治他,中午没回来吃吃食。
秦子追也饿了一天。
黄昏,师姐回来了,秦子追能说话了,但还不能动弹。
隔壁送来吃食,只有一份。师姐面对着窗一个人吃,边说: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治病。药都这么久规规矩矩的,你一来就生事。
师姐,我跟你说了好多次我要拿糜子,你去说一声就这么难吗,你去说一声能有这事吗?
秦子追说。
糜子是药,能让你随便吃吗?
糜子是不是药我知道,我能傻到去乱吃药?哎哟,师姐,你这是什么量术?
给病人镇痛用的。
秦子追想:不会是麻药之类的量术吧,效果跟麻药一样。
你是想再坐一夜才想明白这事,还是现在就想明白?
我想不明白。秦子追说。
送道水的师姐下了床,拿起罐到后屋去了。
秦子追没有坐一夜,下半夜秦子追就把师姐的量术解了,解了师姐的量术后才感到腰椎的酸痛,慢慢躺下,盘起腿,伸了个懒腰。
早上师姐出去后,秦子追跟着出去了,到蜂族人的药铺,看药铺的换成那个女孩。
秦子追蹲下,抹开地上的灰,一粒粒捻起掉在地上的糜子放在一块布里。
你是想拿回去种?女孩问。
秦子追点头。
女孩走下来,蹲在秦子追前面,帮着捻糜子,说:
说了不能种的。
是蜂族不让种,还是种不活?秦子追问。
蜂族不让种。女孩说。
这是掉在地上的糜子,我在地上捡的,不是向你们拿的。
你这人,不像道家。
道家都像王一样,我做不来。
你是哪一族的半道人?
人族。
听说过。我记得你道号叫硅戾。
秦子追在心里数着糜子的数目,听女孩说话,把数打乱了,估计捻起了近八十粒。
抹来抹去再也找不到了,秦子追站起,溜回去。
在师姐回来前,仍叉腿坐在地上。
师姐进了屋,秦子追说:
师姐,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送道水的师姐说。
道有道规。
你说你到了七归子道门弄出多少事来?
要说教了,秦子追就怕听这些。
你说你弄出多少事来?
是,是弄出一些事来。秦子追老实地说。
原来这些事都是可以避免的,为什么避免不了?
我道行不够。
我没见你练过几次道藏,好好的不学,尽学些没用的。
我以后会努力练道藏。
这可你自个儿说的。
师姐手指往空中一捏,秦子追能动了,慢慢躺在地上,用背舒服地蹭着地。
白天仍跟师姐到处转,这是师姐第一次设计使用药材治疗秦子追的黑病。
还有几味药没找到,几味什么药,秦子追不想知道,随便什么,师姐敢用,他就敢喝。
那么恶心的道水都喝下去了,还有什么比参有蛆虫一样的臭道水恶心的,秦子追想不出来。
找了近十天,药材凑齐了,得熬成道水。
道水熬出来,放在阴凉处吹冷,秦子追看见师姐从一个布包里捻出一根十几公分长的多足虫子,秦子追哎了几声没哎住,多足虫子已丢进装道水的罐里。
秦子追连打了几个抖,他是恶心什么师姐就往里参和什么。
道家道水,可能是中医的起源,除了花花草草根根茎茎入药,还爱加一些虫子。
师姐,虫子是活的还是?秦子追好像看见虫子在师姐手里动。
不是活的。师姐说。
它动了一下。
它不会水,淹死了。
秦子追又打了个颤。
师姐,这么恶心的虫子你也选了入药?
雪粉虫恶不恶心?跟你说,雪粉虫是在屎堆里搅和的。
秦子追鼓起眼睛,胃里翻腾,喉头发颤,要呕。
让你别看,你偏要看,雪粉虫你能吃下去,百节虫你也能吃下。
秦子追鼓着一嘴的呕气摇头。
这可是师姐第一次配制道水,再恶心你也得喝,啊?
师姐,你不能把百节虫晒干磨成粉吗?
是你配制道水还是师姐配制道水?
可喝道水的人是我啊?
谁让你被雷劈成这样?跟你说,师姐怕你喝不下,选的还是小个的,大的百节虫有胳膊那么粗。
百节虫没被淹死,正从灌口爬出来,师姐一指头给弹下去。
秦子追咧开嘴惊咦,师姐,我提个建议,把百节虫和药材一起煮,熬成道水,这样它不就?
百节虫不能煮,跟雪粉虫一样,得生吃。
秦子追无语,生吃,弄条胳膊粗的来,当萝卜吃行不行?
师姐提起罐,一手盖住罐口,一手摇晃,边说:
你是不是要师姐把你定住了灌下去?
秦子追接过罐自己摇晃,然后吸了口气,憋住,闭上眼一阵猛灌。
感觉百节虫入了口,从喉头滑下去。
喝完了,得检查一下百节虫是不是还在罐里。
这黑疙瘩,真是个什么都能吞下去的人。
秦子追想的是师姐野蛮,真会把自己定住捏开嘴往里灌,横竖得喝,不如干脆点自己喝。
白天秦子追仍会到处走,药都这么大,新奇古怪的东西多,各道门把什么东西都采来了,很多东西师姐没见过,也估不准药性。
包括师太在内,没人能把药都的东西认全的。
药都里也有虵族的药铺,秦子追自然要去走走,虽然药铺的虵族半道人不认识他,但被他一说,就能断定他是人族里的人。
人族虵族虽是一家,但毕竟不熟络,加上师姐在身边,所以秦子追只是闲聊了几句就出来了。
转了十几天,秦子追对药都的布局有了一定了解,整个药都直着有五十几条街,横着有十几条街,方圆数十几里地。
有多少道门半道人族群,没人数的清。
有多少味药材,更没人数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