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秦子追随师姐师兄们回到七归子量道场。
配道水的师姐把秦子追带到师太房里,师太只看了秦子追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秦子追又被配道水的师姐带了出来。
下午,秦子追去看桅聃道场主。
桅聃道场主移到了一间单独的病房,由中年男子和那个女子陪服。桅聃道场主还没醒来,但头脸的淤肿已经消退,有了正常的肤色,好像只是睡着了。
秦子追往外走,中年男子跟着出来,问:
你解开量祭了?
解开了。秦子追说。
你被去了道,没有量术,怎么能解开量祭?
被去了道,但我还能道藏,能道藏就能恢复量术,要活下来就得先解开去道祭,能解开去道祭,当然也能解开量祭。
没人能解开他人下的量祭,也没人能解开去道祭。
你再给我下一道量祭,看我能不能解开?道藏万象,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长者有疑虑,等你门道场主清醒了他会告诉你。我来七归子量道场,也是在等他能想起什么。你要的那个人在这里。
秦子追摸出那片树叶。
有人用一片树叶量变成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袭击你门道场主的人。
长者看树叶,是一片细嫩半黄的芽叶,再常见不过了。
不过长者不打算相信他,这个人,不足信。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转身便去了师太房里,他得跟师太说说人族硅戾解了去道祭的事。
解了去道祭,说明他是有量术的。
那么,就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是他袭击了桅聃一门的道场主。
而且不管是不是他,只要有嫌疑,就得追查。
因为道场主知晓他被去了道,没有防备,容易被袭击。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没找传话人,直接到了师太的房里。
不找传话人,直接找师太谈,就不用设茶局。
不设茶局,说明不是两门间的谈话,谈得好与不好不用扣茶罐。
师太,刚才我和人族硅戾有过谈话,他解开了量祭。
已经告知我了,硅戾解开了量祭。师太说。
要解开量祭,就得先解开去道祭。师太,我想知晓硅戾是在我门道场主受袭后解开的去道祭,还是在我门道场主受袭前解开的去道祭?
这个我可以晚一点回复你。
师太,硅戾有量术,就有一种可能,袭击我门道场主的不是别人,是他。
有这种可能,但我知晓不是他。你门道场主受袭昏迷不醒,无法给硅戾解祭,硅戾要自己用量术解祭,这事是先告知我的,我也同意了,并遣了弟子去照顾他。
师太,硅戾这个人,多有劣迹,我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他。
理解。长者,我私下里说一声,硅戾没有道家刚猛的性情,但有仁德,所以我门也一直在照顾他。
师太,硅戾是您原门下弟子,我门道场主用处罚弟子之规惩处硅戾,是有教诲之意,没想是个这样的结果。
理解。
人族硅戾解开去道祭,合不合道公,未有定论。
未有定论,还得给个定论。是不是硅戾袭击了你门道场主,等你门道场主清醒了,应该能说个明白。如果是他,走不了,要还你一门的道公。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想想也是,不急在一时,等道场主清醒了自然会说出是谁袭击了他。
但解开去道祭,这个道公未有定论,这个定论怎么给?不单是人族硅戾和七归子量道场的事了,是道巫的事。
有关道巫的事,得在量道宫道论,好留下藏载传承下去。
硅戾解开去道祭的事,暂时不道论,先去量道宫查查藏载,如果有相关的藏载,就按藏载论道公。师太说。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觉得也是,先去查查,如果没有相关的藏载,再道论更为合适。
师太唤弟子进来,安排人手去量道宫里查找。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安排传话人回桅聃量道场,安排弟子去量道宫。
这是两门应该做的,不为别的,为道公。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桅聃道场主清醒过来。
某天,桅聃道场主醒过来了。
秦子追去看过桅聃道场主,怎么说呢?眼睛是睁着的,不太转眼珠,转眼珠了顺不到一个方向,一个眼珠子转过来了,另一个眼珠子没转过来,或是转偏了。
桅聃道场主还流口水,脖子上围一围布,湿哒哒的,跟个婴儿一样。
桅聃道场主不仅控制不住五官,身体的其它部位也控制不住。
怎么会是这样啊?
秦子追去问配道水的师姐,配道水的师姐说:
桅聃道场主脑子里的血粒还没散尽,影响功能。
这解释到位,秦子追能听懂。
师姐是你在给桅聃道场主治病,还是师太在给桅聃道场主治病?秦子追问。
你什么意思?
人这张嘴啊,就这样,想的不是这个意思,可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怕我把桅聃道场主治成痴呆,还不了你的道公?
师姐,现在是我要还人家的道公,桅聃道场主不清醒,我是有嘴也说不清。
是道场主亲自诊断的,这下放心了吧?
不放心。
配道水的师姐想揍他一巴掌,拿手掌后部肉厚的地方揍在他额头上。
还得师姐你配的道水我才放心。
配道水的师姐心给说软了,这个师弟呀,闭上嘴是道家,一张嘴就变成人了。
是炻纱道场主亲自诊断的,秦子追放心了。
炻纱道场主是什么人?医道称尊的人。
再过十几天,桅聃道场主真的清醒了。
秦子追跑去看,桅聃道场主半躺在病床上,双手捧着陶罐在往里看,就是不送嘴边。
秦子追知道他在看什么,道水里一定有虫子,而且是相当恶心的虫子。
此刻,桅聃道场主真的在看道水里的虫子。鲜活鲜活的虫子在道水里扎猛子,头上两根长长的触须不时露出水面。
两根长长的触须太恶心,道场主道行多深啊,竟给恶心住了。
喝。道水房里的师姐在一旁催促。
桅聃道场主把陶罐夹在膝盖中,用手分胡须,这是他要喝道水前的动作。
不分开胡须,虫子能用触须缠住他的胡须吞不下去,那才恶心呢,恶心得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场主扯起虫子扔出去就没道面了。
扔了一个虫子怎么办?得补吃一个虫子啊。
秦子追看到了虫子的全貌,他确信,这虫子比自己吃的虫子还恶心,恶心就恶心在两根触须上,就像雪粉虫恶心就恶心在长长的尾巴上。
现在秦子追有了点成就感,师姐不是常说自己喝不下道水吗?人家道场主一样喝不下去。
你看他分胡须的动作就知晓,他不停地分胡须,可胡须是什么,软的,分上去落下来,分上去落下来,分了几十下也没分好。
长者,你帮他灌下去。道水房里的师姐对桅聃量道场的长者说。
桅聃量道场的长者也看不下去了,每次喝道水道场主就用这个动作拖拖拉拉,所以他站起来去拿陶罐。
桅聃道场主夹住陶罐不放,然后一下狠心,捧起陶罐昂头猛灌。
喝完道水,心态怡然了,全身麻软地往被单下溜。
秦子追也知晓这种心态,你看他刚才还生无可念,现在眼睛摆匀称了,嘴也不歪了,就是不认得人。
秦子追以为他能认出自己的,自己的体貌特征多另类啊,他竟没认出自己,溜进被单打个道水嗝,舒舒服服睡过去。
秦子追是来等他那句话的,是谁袭击了他,自己的道公都在他的一句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