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章、铸剑练剑悟剑

    接下来，青石每日里随着秦炼学习铸剑之术，足不出户，谢绝了秦雨桐的一切邀约。

    秦炼不会因材施教，他不管青石实际水平已经很高，只按自己师父当年教授自己的基础步骤从头来教青石，青石并不因其教授内容的肤浅而怠慢，按秦炼的要求一一认真完成。

    青石的锻铸水平虽然比秦炼差得远，可毕竟也是修习了炼器之术十几年。秦炼当年需要两三年才能完成的基本功，青石一两天时间就达到其要求了，其实除了手法和步骤等需要略作适应和调整外，也没有多少可以学习的内容。但就是这最基本的手法要求等东西，让青石自觉收获不少。

    如此过了两个月，青石修习的都是基本的锻炼之术，直到两个月后，秦炼才指导青石开始铸剑。

    提炼、融合、锻打、淬火、塑形、磨砺，青石反复锻炼，终于在七日后煅铸出了第一柄剑，而这剑也并非完整成品，不是青石不能完成，而是秦炼只要求煅铸成这样就可以了。

    以后，青石短则半天，多则十日就煅铸出一柄剑来，这些剑使用的材质都不算好，但每一柄都有所不同，各具特性。

    这些剑的品质要求也不算高，但每一柄剑秦炼都要求青石投入全副身心煅铸，不因其材质低贱和品性要求不高而轻视了铸造本身。

    秦炼的要求极高，又往往不合常规，青石常常做到了秦炼的要求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常常知道这么做的意图却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所幸老头儿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如此循环往复，到青石煅铸了整整一百柄剑时，时间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这半年期间，青石除每日修习大煌功功法不间断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修习煅铸之术，从未休息。秦雨桐几次来找青石宴饮狩猎，青石都拒绝了，到后来，秦雨桐也懒得再来了，用他的话说：“怎么又来个铸剑的疯子呢！这下老疯子小疯子疯一块儿去了！”

    这一日，秦炼老头儿拿起青石刚刚锻铸的第一百三十五柄长剑，仔细观察和测试一番后说道：“当年我随师尊修习炼器之术，花费十七年方完成基础锻造术法，随后随师尊煅铸剑器，又十六年方得成剑百口。这百口剑论品级和实战需求可说毫无可取之处，可我师父却说我已经出师，于铸剑之道再无什么可以教给我的了。今日，当年我师尊对我说的话，我便转述于你吧。”

    “是！”青石恭敬回道，“谢前辈悉心教导，授道之恩必不敢忘！”青石知道自己于铸剑之术已经没有多少好学的了，日后技艺提升靠的是悟性和经验等东西。

    “我随师尊修习炼器之道，”老头儿继续说道，“凡三十三年才铸剑百口且无一可用，而与我同时拜在师尊门下的另外两位师兄，其时煅铸利剑早已经不下千口，所炼之剑为灵器者也已不下百口。可我出师之后所煅铸的第一柄剑就超越了他们所有的成就。吾师说我非是凡才，因此以非凡之法教我。我观小友之才比我更高，你日后成就必将超过老头子啊！哈哈哈......”

    青石之志，不在铸剑，闻听秦炼此话不由有些愧疚，担心自己日后不深研铸剑之术，辜负了秦炼的期望，又怕自己过于专注铸剑之术，顾及了秦炼的感受却影响自己武道修行。

    秦炼老头儿似乎并未察觉青石的神态，自顾自说道：“你既已学成，日后需牢记炼、思、识、悟四字并实行之。勤炼多思我就不解释了，识是指多看他人的作品，多学他人的技艺以丰富自身见识，提高自身水平；悟则是感悟铸剑之术的道，世间百术，皆各有其道，悟道就是要参透术法的至源至理，之后将其掌握之，则为证道。这些道理你自然都是懂的，可或许有些东西，你未必就知，即便已有所知，却也未必就真正明悟。”

    青石一凛，感觉秦老爷子的话里有些东西颇有启迪，连忙说道：“请前辈指点！”

    “嗯！”老头儿微微一笑说道，“我知你的志向不在铸剑之术道而在武道。所谓剑道，一般人都认为是御剑之道，可在我看来，剑道包含了与剑所有相关的内容，你想想看，这铸剑之道和御剑之道难道是完全无关的吗？我认为御剑是剑道，铸剑亦是剑道，而剑道本身就是武道。我说的可对？”

    “对！前辈所言极是！”青石猛然醒悟，大声说道：“有关！大大的有关啊！”

    两人相视大笑，良久不绝。

    接下来，青石拜别秦炼，与秦雨桐游猎宴饮了三天，然后告辞而去，飘然离开了海生国。

    离开海生国后，青石进入了敖北王国，一路上漫无目的四处游玩。

    小胖时常化作兽形或者人样，跟在青石身边，自经过了那次袭杀，他想要少些时间睡觉，多些时间陪着青石，以防不测。

    青石满不在乎说道：“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再说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要去哪里，那些杀手又哪里有机会再来布下杀局截杀我？”

    青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上次姜辰秀截杀自己的情况，思考他为何布置准备得那么充分。

    不过，青石想得更多的还是如何铸剑，白天走路时在想，休息时在想，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便在睡梦之中，似乎也在下意识地思考。

    随着时间推移，铸剑的规划在青石脑中逐步变得完整和清晰起来。某一日，青石来到大海之滨，站立于一块巨石之上观海，日值十五，巨大的圆月引发的海潮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礁石，激起数十丈高的惊涛，青石感慨赞叹天地之威，忽然心有所感，当即放出玄虎号升上高空，隐形戒备之后，青石进入锻造室，开始煅铸自己的剑。

    七日之后，剑成！

    青石走出锻造室来到甲板上，这一日天气多云，柔和的日光下，手中长剑如一泓秋水，青石摩挲着剑身，感知到自己和这剑之间的奇妙联系，这柄剑的所有一切，从材质到特性，哪怕是最最不起眼的细节，青石也一清二楚，这就是剑若尘所说的‘自己的剑’了。

    青石再次在敖北国的大地上漫游，他将这柄剑背在身后，无论是行是坐还是吃饭饮酒都剑不离身，晚上却是将其抱在怀中入睡。每日里青石都要练剑六个时辰以上，无论是黄级低品的清风剑还是地级的玄剑术，都用这柄剑来习练，都是习练纯粹的剑术而非属性武技剑法。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一天，青石习练剑术，忽然感觉手中的剑似乎有了知觉，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很奇特，青石知道，自己跟随秦炼重新学习铸剑之术，然后以自己所铸之剑来习练剑术，其目的就是要达到这种自己和自己的剑融为一体的感觉。因此，当这种感觉出现时，青石早有心理准备，虽欣悦却并不狂喜。

    青石内心波澜不惊，继续习练这套剑法，这套剑法是一门黄级下品剑法，是天玄学院基础的必修剑法，青石习练这套剑法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了这套剑法以及自己运用这套剑法的若干不足，无论是运剑手法还是一些招式的刺击角度和力量、速度都是可以得到改进的。

    青石立刻这么做了，剑法还是那套剑法，但此时的青石使将出来，剑招的威力立刻变强了好几分。当对剑的感知变得敏锐如自己身体一样后，青石对剑术剑意乃至剑道的领悟，也就由此上了一个新台阶。

    青石毫不停歇，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剑术从低到高一一演练，随着不知疲倦的演练，对剑的感知在不断增强，对剑道的感悟也在不断加深。青石这一练就是七日，不吃不喝不休息地一遍遍演练剑法，整整七日。

    终于，青石停下演练慢慢站定，默立半晌之后，青石将剑收回剑鞘纳入储物戒指之中。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背着剑走路抱着剑睡觉了，他已经真正了解了自己的这柄剑，他已经开始明白什么是剑了。他知道，从今以后只要他握住这柄剑，那么这柄剑就将是他手臂延伸的一部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更进一步明白，他的最终目标是无论什么剑，只要到了自己手中，就都能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到那时，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剑道。

    青石给这柄剑起了个名字叫青莲。青石一感觉到它化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时，就想到要给它起个名字，然后青莲这个名字就冒了出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偶像——那位诗、酒、剑三绝的剑仙吧。

    时已寒冬，北国早已是江河封冻、大地雪覆的景象了。青石没有回仙剑宗，他还需要继续感悟，因此仍是在四处游荡，或在小镇酒肆放歌纵酒，或在荒山野岭卧雪观星。青石既不背着剑走路也不再抱着剑睡觉，甚至都不怎么练剑了，手里没了剑，剑却一直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