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
几个女仆列在两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个个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席承坐在轮椅上,端着个白瓷茶盏,气息忧郁。
闻青时不在。
沈悸带着于贺骞坐在下首,沈风在他身后站着。
远观如仙,近观如画。
沈悸这张脸,生的的确很好看。
可惜了,将死之人。
她没兴趣。
席九视线半敛,落在喝茶的席承身上,笑的漫不经心:四哥说都不说一声,就带着人进我住处,是不是不太好?
席承呷了口水,淡淡道:沈公子身份在那,把人拒之门外,总归不好。
席老太君都不管。
他一个数年不出门的人,管的还挺宽。
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沈悸带到她这儿来。
席九眼稍凝了冷:四哥想待客怎么不去自己那?
九公主这话说的,于贺骞笑了一声:席家哪还能比得上你这地方好啊?
席九的住处,这么多年,他们也是第一次进来。
看看这装修摆设,那一堆女仆。
公主的城堡,名不虚传。
我问你了吗?席九一个眼神望过来,冰冷至极,语气里挟裹着戾气。
没任何防备的于贺骞吓一跳,脖子微缩:不就说一句
席九冷笑:我让你说话了?
于贺骞:
这席九吃炸药了?
看着席九不开心,沈悸挺开心的。
色淡如水的薄唇勾着,周身病气都散了几分,咳咳,我的人还轮不到九公主教训吧。
席九斜睨他一眼,冷又桀骜,没半点客气:在我的地盘,不听我的,就滚出去。
以前只是作和引灾。
现在,脾气还挺大。
沈悸噙着丝笑,没什么温度:多年不见四公子,今天一来便碰上,实属缘分,九公主这么大火气,冲我还是冲四公子呢?
堂堂北帝城太子爷,阴阳怪气还挺有一套。
席九笑的冷:我冲谁,沈太子心里不清楚吗?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病气缠绵。
一个冷戾浮生。
都带杀意。
互相碰撞,空气里似乎都冒了火花。
气氛凝固。
简直,相看两生厌。
席九先开口,对席承,声音极冷:我和沈悸的婚事已退,不管他什么身份都不代表他有资格进入我的住处。
一个灾星,还嫌弃起别人来了?
说的好像他们想来一样。
谁知道会不会沾上邪气?
于贺骞不屑嗤笑了一声。
沈悸神色不变:玉佩未还,这婚事并不算退。
席承放下水杯,气息低沉:身为席家的继承人,基本的礼貌都没学过吗?
这会儿开口了?
这是见她来了蓝星一段时间,席家的人都无条件向着她,太顺了,弄出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四哥,给她找点气受?
使点绊子?
席九舔了舔牙尖,笑眯眯的,却冷的很:我一个灾星,要礼貌给谁看呢?给闭门不出的四哥你吗?
这兄妹俩是要吵起来啊?
白秋站在楼梯口看热闹,没往近处凑。
樱樱等奴仆,谁也不敢说话。
席承皱了下眉,沉默了会儿。
半晌,缓缓开口:知道自己是灾星,就少做点不着调的事,多做点好事积点福德。
她的哥哥全部牺牲了。
本来,她对原主这个四哥还挺客气的。
甚至觉得,关系亲近一下也没什么。
但现在这。
席承连她的亲四哥,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多去陪陪他?
她陪他个脸!
席九也不想跟他辩论什么,手指门口,出去。
席承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真的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
旁边于贺骞跟沈悸两个看戏的。
席九目光阴冷:你们也滚出去。
于贺骞撇嘴:吓唬谁呢?
沈悸低低咳嗽了几声,看着杯子里的水,到底没喝,神色恹恹:如果九公主拿不出玉佩,可以拿银石来替。
目的,果然还是核心。
席九偏了下头,笑的玩味:沈太子拿的起来吗?
说起这个,于贺骞还是好奇,银石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席九手里。
他盯着眼前这九公主打量。
难道说,被鬼上身?
还是说,席九都邪门到玄幻的地步了?
他脑袋凑近沈悸,小声问:你不好奇吗?
沈悸没理他,只望着席九,桃花眼里是毫不遮掩的冷恶,你以为席家能保你多久?
席九在桌上揪了个葡萄扔嘴里,腿搭在椅肘上,恣意不羁,吊儿郎当的很。
保不住那天,沈太子骨头估计都成灰了吧?
咳咳,沈悸低咳,看着她:你不是席九。
昨晚刚被孟澈科普完蓝星,席九自然不会傻的承认,歪了下头:我不是难道你是?
眉目精致好看,还带几分俏皮可爱。
敛着玩味的讥笑。
于贺骞幽幽叹息,这美色,怎么就是个灾星呢?
也不知道沈美人儿怎么想的,一大早就来见这个晦气。
沈悸身子微微后仰,面上毫无血色,一派弱柳迎风,咳嗽声里都带着虚弱:听说九公主昨晚遇刺,我很担心。
担心?
席九嗤笑:沈太子担心的是我死没死吧?
的确,沈悸一声轻叹,薄唇微耸:真是可惜了,九公主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
是有点。
坦荡的,让楼梯上站着的白秋嘴角抽搐。
这俩人的对话,真是永远都让人猜不到下文。
席九懒得再理他,下巴朝门口一抬,眸光清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以前的未婚夫,虽然最后罪魁祸首是他。
最起码,他平时人是温柔对她又好的。
让人舒服。
眼前这个,看表面美的像是个仙人。
张嘴闭嘴的,却都是想让人给他两刀。
两人,相看两生厌,态度都好不到哪去。
东西就先让你保管,沈悸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往外头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拿出来。
席九晃荡着脚,嗤笑:下辈子你都是做梦。
沈悸侧头看她一眼,鼻子里哼了声气。
席九唇角冷勾:樱樱。
樱樱走出来:是。
席九声音仰高,懒洋洋的:把他们坐过的椅子,碰过的东西,全扔了,屋里消毒。
赤裸裸的羞辱。
刚走到门口的于贺骞一个趔趄,沈美人儿,这你能忍?
沈悸脚下没停,神色不变,瞳仁漆黑如墨。
敛着无尽阴鸷。
沈公子。
刚出城堡,走了没几步,突然又被人叫住。
席承推着轮椅过来,很久没修剪的头发堆在脖子里,带着冷意:小九虽然名声不好,但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折辱的。
于贺骞愣了下,挑眉:如果我没记错,被折辱的,好像一直都是我们沈美人儿吧?
席承淡淡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