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
是真的敢。
陶清被冷水泼清醒后、眼见自家的祖父被束缚住,顿时大喊:“狄映,你可知道我做恪物会对国朝的贡献?
我记录下的每一个数据、都是无价之宝。像我这样的人才、你们都该顶礼膜拜、全力保护。
那只不过是一个贱民,能用来做我的测试目标、是他几世修来的福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不懂吗?
你竟然敢因此伤害我?还敢杀我?
你懂不懂得人才的重要性?!你还有没有一丝半点儿为国朝未来着想的心?!”
狄映点头,深以为然地道:“你说得对,说得都对。”
陶清的眼里燃起了亮光。
可他随后就听到狄映的命令:“生命不分贵贱、你以恪物为由践踏他人的生命,当斩!”
陶清崩溃大喊:“你敢!”
“呵!”狄映回以一声冷笑。
一道匹练似的寒芒滑过,将陶清所有还想说的话、全都终止在了这一生。
而被人扶住后就无法挣脱的陶长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五孙儿陶清、再次被人泼清醒后、清醒地脑袋被分了家。
“骨碌碌”滚地的头颅上,那双眼睛、还直直地看着自己,带着满满的期翼。
陶长岭……
彻底撅了过去。
这时,公堂左侧厢房内,张柬率着县衙一众官员、带着满脸的震撼缓步行出。
此次堂审,他们全程观闻了。
出来后,冲着狄映就抱拳、齐齐一躬身:“狄大人真乃神人是也。”
如此无头公案、几乎毫无线索、又牵扯到朝堂势力的案子,就这样,被狄映给破了。
这带给他们的冲击感、真的是非常得强。
张柬的腰身弯得很低。
他的内心有震撼、也有羞愧;有明悟、也有感动。
真心诚意地道:“多谢狄大人对吾等的保护之心。”
狄映微笑,示意大家起身。回张柬道:“本官并非神人,只是遇案为责任计、多思了三分。
回护你等,也在本官职责范围之内。你等不必为此放在心上。
张大人,你细致谨慎、聪慧敏锐,论智计,不在本官之下。你今后若能将心思摆正,则,前途不可限量矣。”
“谨遵大人教晦!”
张柬一揖到底。
对狄大人的敬佩之心、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和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这次堂审、是给他们的教学;但为了避免陶长岭疯狂报复、又让他们只在暗中旁听。
这就是狄大人,不仅心胸宽广能给他们改正的机会、更给了他们改进的方向和动力。
“好了,都去忙吧。本官这便去了。张大人,一月之期,本官信你能了结那一应悬案,若实遇难处,可派人来大理寺寻我。只要你不疏忽懈怠即可。
另外:陶长岭醒后、若问你关于本官的事情,你不必隐瞒。他想知道什么、告知他就好。”
狄映双手扶起张柬,再郑重地交代完毕,而后,离开。
恭送着狄映的背影,张柬再次感慨。
“狄大人不愧是狄大人。吾等曾轻视、为难与他,他不但不计较追究、还一直贴心呵护、提点吾等,我张柬、万难及矣。”
这话,让一众官员纷纷点头。
他们明白:狄大人最后的那句话、就是在让陶长岭将所有的怒火、都只冲着狄大人一人去。
果然,陶长岭醒后,就不停地向张柬等人追问。
待见到他们态度良好、又有问必答之后,陶长岭只一心一意地恨起了狄映来。
并没有出手搅扰平安县境内的一应事务,张柬等人得以保全。
而陶长岭并不知道:被点燃了心性的张柬等人、又怎会再一成不变?
陶清的被斩,不仅让百姓们振奋、更让张柬等人,血性贲张。
谁还不是个站着撒尿的主儿了?
当晚,县尉就带着人,暗中截杀了一批追杀狄大人的人。
此后,陶府上下一干人等,就发现原本花团锦簇、顺风顺水的日子,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渐渐变得难受了起来。
说不出的难受感。
……
而狄映,在听到彭凉报说:有追杀之人被另一拨蒙面人给截杀之后,微微地笑了笑。
好的种子、在好的土壤上,就是会生根发芽的。
谁说他狄映不懂种田来着?
离开平安县城后,狄映一行人又拐回了韩家村,将韩立行的死因、以及凶手的下场等、都告诉给了村民们。
韩立行得以妥善安葬回了村头祖地。
而当韩家父母和村民们想感激狄大人的时候,狄大人已不知去向。
韩家两个孩子,忽然懂事了许多,心里,也有了一个对未来的追求目标。
看吧,凶手的伏法,对于受害者而言,意义何其重大。
这就是狄映坚持律心的动力。
每多破获一件案情、每多斩一个违律真凶,狄映的精神头就越足。
而在他将积案彻底清理干净之后。
大夏历7年的腊月。
狄映被几位朝臣给联手弹劾了。
听到他们在早朝上、一条条地“数落”自己,狄映就……眨了眨凤眼。
有些朝臣则在底下小声议论开了。
“这狄大人,有本事啊。这才到大理寺上任多久?才一年多吧?居然就拉了这么多仇恨,厉害了啊。”
“是啊,才一年多,就将涉案人员一万七千多的积案、给一扫而空。这样的能耐,咱们谁有?也难怪被人给弹劾了。”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冤案?引人报复?”
“不不不,那倒没有。可神奇也神奇在这里。我听说啊:那一万多涉案之人、皆无有一人上诉申辩者。”
“哈?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换了是咱们,谁能做得到?你行吗、你行吗、还是你行吗?反正我是不行。”
“所以,这次的弹劾,应该就是、‘嗯?嗯?’……被烫到屁股了吧?或者是嫉妒?”
“嘘……”
说到敏感问题,几人就赶紧闭了嘴。
而高座上的老皇帝,也在想:狄映太能了,这就捅到某些人的心肺了。
老皇帝便敲了敲龙案,出声道:“行啦,别念啦。还真难为你们准备了那么长的状纸,不嫌累吗?
真当朕是傻的是不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真当朕心里没个准数?
你们哪,就是看不惯朕身边有个能用、可用之人。
可这能怨朕吗?能怨朕宽待狄怀杰吗?
要是你们人人能用、可用,还能显出个他来吗?还能让朕看重他吗?”
说到这儿,老皇帝坐正身体,拿过一本奏折打开。
威严地道:“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擢升狄映为正三品台院侍御史,辅佐御史大夫武永昌、共同为治理朝堂官员、办理刑案出心尽力。
擢升:姚丛,为从三品下、茂州副都督;
擢升:张柬,为正八品下、监察御史;
愿诸君同心戮力、为国朝鞠躬尽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声中,众官员叩拜完后,三三两两地朝殿外走。
狄映也往外走,走得是垂头丧气、步履沉重。
让人一眼看过去:其根本没有升了官的喜悦、而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有人见状,与同行者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