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是埋怨,细听之下又有几分宠溺。
黄衫少女闻言抬眼,她望着女人多了些许成熟韵味的温柔面孔,眼底荡开一圈甜蜜蜜的笑意。
“扶鸢前辈!”
如两年前一样,云栀对她的称呼仍旧没变。
只是相较于两年前,云栀的语气又要熟稔亲昵许多。
只见扶鸢身着一袭绛紫色衣衫,她眉眼低垂,柔夷轻抬,无奈地揉了揉少女的头顶,道:
“今日的发髻怎么挽得这么好?”
扶鸢望着云栀柔顺乖巧的双垂髻,视线微抬,落在珠花上。
正厅亮堂,云栀头上的鹅黄色珠花被照得灿烂耀眼。
扶鸢望着珠花的样式,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新鲜。
“这珠花的工艺,先前怎么没瞧过?”
“这是头一次戴?什么时候买的。”
扶鸢双眸含笑,语气中也多了几许戏谑。
云栀读出了扶鸢的打趣,她哼哼两声,不自然地移开眼,道:“我前几日去中域的汀兰斋买的。”
扶鸢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眉,道:“汀兰斋?”
“若我没有记错,我昨日才从汀兰斋回来的,去的时候,我好像没有瞧见你这对珠花。”
云栀头顶的珠花,不是修真界常见的样式——
它由质地莹润的九品浅黄东水珠子勾边,花朵小巧,花瓣却是饱满可爱的水滴状。
几片单瓣浅黄勾勒出一朵娇憨可爱的花朵,中间点缀乳白色花蕊,远远一望,花朵好似活了过来,夺目生动,娇俏无比。
且那珠花做工精巧细腻,放在日光下,隐隐有暗光流动。
扶鸢想,这样成色的珠花若是放在中域的汀兰斋,恐怕刚上架,就要被世家宗门的小女修一扫而空。
“这珠花就一对,我运气好,去的时候,掌柜就给我留了。”
云栀目光躲闪,扶鸢瞧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没忍住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云栀的脸,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
“好姑娘,竟然连我也敢骗了。”
“你莫要诓我,这分明就是别人赠你的。”
“让我猜猜,这次是谁送的,”扶鸢故意要逗她,“是万丈宗的宋予?”
“还是万丈宗的赵家澜?”
扶鸢故意说了两个无关人物,见云栀暗自松了口气,扶鸢眉梢一抬,生了坏心。
“我猜,是沈怀州。”
“那小子还会做珠花?真是没想到。”
云栀本以为躲过一劫,听到最后一个名字,脊背的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她杏眼瞪圆,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您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扶鸢“噗嗤”一下笑出声,她捏了下云栀的圆脸,道:“还想诓我呢,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吗?”
“你那个三师兄莫不是怕我苛待你,隔三差五给你送新头花?”
云栀就知道扶鸢知晓了珠花的赠送人,定然会取笑自己。
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粉霞,一双眸子像是沁了水一般潋滟动人。
扶鸢瞧着她害羞的模样,好笑地揉了揉云栀的头,温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快去用早膳。”
“等我下次外出游历,给你带更漂亮的簪子,我就不信,还比不上这沈家小郎君寻来的九品东水珠了。”
东水珠本就难得,带了些颜色的九品珠更是世间难寻。
扶鸢打趣完云栀,不忘交待两句:“下个月初八,记得早点回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耽误,你阿娘重塑灵体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期间,你回云家一趟,把你外祖父接过来。”
云栀喜上眉梢:“真的?”
“我接,我今日就回去和我祖父说!”m.166xs.cc
少女雀跃难掩,扶鸢听着她猛然拔高的音量,连忙抬手,捂住云栀的唇。
“嘘,小声点,不要声张。”
“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你近来也小心点。”
云栀挽住扶鸢的手,粲然笑道:“扶鸢前辈放心,我会谨慎的。”
“好了,别在这插科打诨了,赶紧吃,现在吃完,午膳前还能赶到。”
苍穹楼的膳食尤为细心,但凡进补,损耗的灵气都会有所补充。
云栀眼巴巴地望着扶鸢,后者却是掰开云栀的手,缓声道:“我近日要炼丹,需要辟谷。”
“你快去,别等我。”
“要是再晚点,小羽就要来抢你的了。”
云栀一听,来不及劝导,赶紧转身,投入战斗。
*
春日明媚,转眼间,便是日上三竿。
第十峰。
凌霄殿前的迎春花迎风招展,凌霄殿后的浓茵之下,有一少年身着藏蓝色云缎锦衣,他长发高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
微风轻拂,少年俊俏的眉眼显露出来,周围翠色摇晃,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
他坐在树下的石椅上,黑金足靴旁胡乱的摆着一柄泛着银光色的长剑。
长剑上染了些鲜血,少年却无暇顾及,只顾着低头,摆弄手里的朱红色长穗挂件。
“再绑一下,就能送给栀栀了。”
少年一边念叨,一边编着长穗,他目光专注,连手背上的细长伤口都没瞧见。
“三师兄那个心脏的,整日只知道悄悄去看栀栀,也不叫上我。”
“哼,你不叫我,我也不告诉你,栀栀今日会回来。”
少年半是抱怨地碎碎念,他将手中的长穗缠成一个细密精致的平安扣,修长的指尖一转,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平安扣上悬挂着一块被雕成栀子花的白玉,少年绑好平安扣,动作愈发轻巧,生怕碰坏了顶端的白玉花瓣。
“哼,这次的寒州白玉,可是我等了一年才等到的,花是我自己雕得!这次不管谁来,都比不上小爷我的礼物!”
他旁若无人地唠叨着,全然没发现身后已有人靠近。
眼看着少年心满意得地将最后一步收尾,身后的人忽然凑近,在他耳畔轻笑了一声。
“萧策,悄悄摸摸地躲在这干嘛呢。”
“这白玉栀子,是送给谁的?”
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萧策被这么一呵气,差点没吓出魂。
他触电般缩回手,然后怨气满满地扭过头,咒骂道:
“二师兄你大爷的,走路都没声!”
“吓唬谁呢!”
挨骂的曲卓然斜倚着梧桐树,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懒洋洋地抬眉反驳,
“自己做贼心虚还怨我。”
“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了?”
萧策扭头不愿回答,只道:“不用你管。”
曲卓然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不用我管我也能猜。”
“小四,你不会是写了封假的急召书,把小云栀骗回来了吧?”
萧策的笑容僵在嘴角,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曲卓然抬手,拂去萧策头顶的落叶。
“喔。”
“我看见了,就在三天前。”
“我不仅看见了,我还知道,你没告诉沈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