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漫长而明媚。
小厮小心翼翼地举着信封,他朝金管家投去一个紧张的眼神,便不敢再往前进。
金管家心领神会,他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将信笺接过,道:
“此信我交予老爷。”
小厮松了口气,他抬脚欲走,金管家诶了一声,又把他叫住:“你先别走,这信你是看过了?”
小厮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沈家送信的女使告诉我的,让我特意叮嘱。”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虽专门跑腿送信,但还是觉得知晓了有些不好。”
金管家笑了:“无碍。”
“你先在此等候,等老爷回复完,就给沈家的女使答复过去。”
小厮紧张地点点头,然后退到一边,垂下头认真倾听。
这边,金管家说完,便转身走到云苍涯前边。
正值初雪消融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尤为温暖,室内却还是有些许的寒意。
金管家将右手的栀子花小心放下,然后转身,将有暗光流动的信笺双手奉上。
“老爷子,您瞧瞧。”
云苍涯按捺不住心底的惊讶,他拆开泛着凉意地包装,忙不迭展开来看。
室内的光线偏暗,借着外界一点明亮得到余光,云苍涯得以看清上面的字迹。
“吾友苍涯亲启,
近来春光尚好,十年前老友赠沈某的遥仙紫玉樱已值盛放之际,您与沈某好友一场,二十年未见,甚是想念。兹定于后日二月初四巳时于吾家满庭园一聚。值此佳时良辰,诚挚邀老友携家眷莅临,届时沈某会必尽地主之谊,盛宴以待,若蒙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云苍涯瞧见抬头是自己,不免有些惊异。
再往下看,云苍涯紧锁的眉头又舒展了几分。【1】
【6】
【6】
【小】
【说】
他原以为这信是沈家的小辈写给这两个丫头的,不曾想这竟然是老家主沈万辉亲拟的邀函。
淡淡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往事如铺开的画卷一般,在脑海中重映。
云苍涯心底无故升起些许遗憾和怅惘,他重重舒出一口气,堵在胸口的那股沉闷感才有所减缓。
云苍涯抬手欲合上信纸,还未有所动作,一旁的金管家便眼疾手快地压住纤薄的信纸,竭力道:
“老爷子,您还没看完呢。”
“这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云苍涯不信:“哪有什么——”
他展开信纸,粗粗掠过一眼。
只见那几行大气的行楷之下,多出一行力透纸背的小楷。
其笔锋锋芒微敛,到了落笔处,又尽数收敛。
云苍涯心浮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定眼一看,那小字分明写着:“老友莫怪,你我多年交情,今日难得借邀请函多言一句。此次春日宴,你务必带上若薇和你那新添的小孙女,怀州曾与我说,在宗门之中,除了若薇,你那个新添的小孙女给了他不少关照。”
“我这老骨头脸皮厚,想借着这次机会,和你好好道谢,顺道,也瞧瞧你那俏皮机灵的小孙女,我在沈府备上了几份薄礼,到时候你带她过来,我亲自给她。”
啧。
沈万辉这厮,前头还写的有板有眼的,这后面的小注就暴露本性了。
也难为他,为了此事,如此大费周章。
云苍涯从那事时候便一直身体不好,他尚且年轻时,与沈万辉结交,初识之际,两人相见恨晚,后来各自成家,为了打理家族事务,后面两人便淡了联系。
这些年虽有书信来往,但也不太热络。
也就是早些年,两家阴差阳错间结了姻亲,如此往来便频繁了些。
只是这十几年他常常缠绵病榻,已有许久未给沈万辉回信,也就是云栀回来之后,身体才好了些许。
云苍涯咀嚼着后面的几行小楷,他举着信纸,本想和金管家八卦几下,然而刚抬起手,那小楷的墨汁像是过了时效般,一遇光便尽数消失。
“沈万辉这个厚脸皮——”
云苍涯看着行书底下空荡荡的一片,不觉咬紧了牙关。
只见那底下的两行字飞上,一句是万望晤面,一句是沈某躬身拜上。
云苍涯恨得牙痒痒,他将信纸拍到案前,没好气道:“这沈万辉定是知道我家栀栀快及笄了,想给他孙子说些好话呢!”
“说是请我们赏花,其实就是看中了我家云栀呢,这沈老头,肚子里坏着呢。”
云苍涯越说越气,扭过头,咬牙切齿道:“金管家,你来说,如今修真界,哪还有祖父提孙子出面的道理,如今世家都不联姻了!”
金管家赶紧上前安抚,他回味着云老爷子的话,不觉试探道:“那沈老的小孙子,莫不是那位沈怀州?”
他斟酌片刻,不由得道:“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云苍涯瞪他一眼:“我们云家的宝贝孙女不嫁,她是要修仙的,就算要,也是让人家来我们云家。”
“而且,你就回答我,如今修真界还有几家世家是联姻的?”
金管家托着下巴,苦思冥想道:“沈家和云家,应该是吧?”
“我瞧着二夫人和二爷也挺恩爱的。”
云苍涯吹胡子瞪眼。
金管家赶紧一笑,改口道:“没有,没有。”
“不过,我前阵子倒是听说,东南秦家在与北迎州的傅家商量婚事呢,如今修真界合籍的修士,好像也挺多。”
“只要不是修无情道.....”
云苍涯幽幽地看着他。
金管家干笑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云苍涯语气凉凉:“其实,修无情道也挺好。”
“我云家的好闺女,都是要做大事的。”
“哪能被这些世俗的儿女情长绊住脚啊。”
金管家欲言又止:“当初您都是半步化神了,最后还不是为了老夫人.....”
云苍涯一记眼刀扫过来。
金管家慌乱捂嘴,他别开眼,干咳两声道:“咳咳,我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