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之前前辈的维护之情。”
“那是你家祖宗付出了代价请我的，且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前辈说笑了。”
陈知行轻笑着对化羽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看在化羽仙尊的维护之情。
事实当然不会像是化羽说的那样，什么帮没帮上忙，因为只要化羽仙尊开口说过这样一句话，甚至只要表露出一个姿态，那就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知行自然不会蠢到看不清。
不过若是因为这个，就让他去顶化羽离开后的位子，陈知行也是不干的。
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
所以陈知行站直了身子后，又诚恳的对李二道：“前辈，日后若有差遣，只需传讯一句，不论相隔多元，知行必然赶到。”
很有技术含量的一句话。
老头，我要离开天玄界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赶紧说，过了这个村你就不一定能找得到我了。
化羽闻言脸上则是笑得非常开怀。
待他笑了片刻，才再次看向陈知行道：
“之前你祖宗去世的时候应该和你说过，我欠了他一個人情，这个人情我看的很重，而我化羽亦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些许散闲之言既不要说了，你既然来了就陪我下一局棋吧。”
说话就，化羽已然放下钓竿，坐到了棋盘对面。
李二是真的不在乎！！！
他仙踪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找不找陈知行接班，什么羽化仙宗是否会在他离开后衰落下去，这些事，和他李二又有什么关系？
羽化仙宗对他有再大的恩情，他替宗门镇压东海千年，也足以还清了。
至于有些人还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
那么抱歉。
前半生的李二一直都在偿还自身所欠下的债务，现在最后的一点债务也随着陈家的老者离世转移到了陈知行的身上，而陈知行离开天玄后，天玄界对他而言亦是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人情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再自己心里种下一颗心结，李二不在乎别人怎么去看，只在乎他自己是否过的了自己的这一关。
若是能过，那么旁人眼中再大的人情，他也是还干净了。
若是过不去，那么就算是走在路上，有人为他指点了一下方向，李二亦是能记得千年。
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气，他李二又如何能在一妙的手中，夺得天下第一人的位子？
潇洒么？
很潇洒。
让人喜欢么？
为何要让他人喜欢。
他李二这一生，又不是为他人而活，若是因为他人的看法而改变了自己，那岂不是倒反天罡！
事实证明，李二东海边上的上千年不是白待的。
在下棋方面，哪怕是让陈知行执黑先行，到中局时依旧是不得不弃子认输。
就这，陈知行还觉得对面这长相并不苍老的老头是在让他！
弃子认输后，陈知行一子一子的拾起黑棋，随即对李二苦笑道：“前辈棋艺高超，晚辈不是前辈的对手。”
李二闻言却是摇头。
“哪儿有什么棋艺高超，不过是岁月稍长了一些，下的棋多了，死记硬背也能把所有的棋路变手都给记下了，说穿了，下棋也是和修行一个样子，年岁长的总归是能占到些许的便宜。”
“前辈说的是。”陈知行点头，这是个很实在的道理。
“嗯，好了，这盘棋你下完了，就算是你来看过我了。”同样收拾棋盘的李二忽然道：“至于慈云那边，伱就不必再去插手了，在做这件事之前，一妙是和我打过招呼的。”
“前辈居然知道？”陈知行闻言微顿，脑海中无数念头开始自行运转。
“别想太多。”似是觉得陈知行的心思太多，有碍于未来修行，李二又提点了一句：“这是我们那一辈与一妙之间的恩怨，实际上也算不上是什么恩怨，不过是慈云年轻时不懂事，得罪了我们的这位圣主，而后来的这些年里，慈云又一直躲在宗门不曾外出，更不曾去那帝踏峰低头赔罪，如今他被一妙堵在了这环宇界，上千年过去，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可有些事又不是他慈云忘记了就不存在的，所以就又了如今这一幕。”
“呃，前辈是想说一妙圣主是个小心眼么？”陈知行小心翼翼的接了一句。
“我是说，若是得罪了女人，就需当断则断，且直接断个干干净净，不然来日报应来了，或许原因连你自己都不曾明了。”说着话时，李二深深的看了陈知行一眼，也不知是在警告，还是个什么意思。
“晚辈知晓了。”陈知行无奈，这瓜吃的，居然吃到了自己的身上。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
李二摇了摇头，看了眼天色后又开口道：“还有，算是我仗着长辈的身份多一句嘴，听说你和那个叫索斯的走的很近。”
“是有这么回事。”
“不要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哦？”
“那就是一个麻烦的源头，一个还没能认清自己身份和使命的鬼物，你现在若是与祂走的近了，待到来日祂明白了祂的使命后，其所作所为必然会牵连到你。”
“前辈似乎对祂很了解？”
“不算了解，但从其所作所为，亦可猜测一二。”
“既然前辈这般说，又为何会对索斯抱有这般大的恶意？”
“咦？”李二闻言忽然一愣，随即看着陈知行哑然失笑：“前脚刚说你聪明，现在就忘了你是个聪明的，好吧，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和你分说一二。”
“晚辈洗耳恭听。”
“没什么洗耳恭听的必要，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环宇界之所以存在至今，并非是因为祂索斯身为灭世者却立场倒反的力王狂澜，而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到环宇界毁灭的时候。”
陈知行：“？？？”
“前辈所说何以？”陈知行不明其理，只能看向李二，希望能从这位少有的对他抱有好感的前辈口中得知一二。
“世界是有寿命的，且寿元绵长，非我等修士可以端谋，哪怕是最为强大的修士，甚至是仙人，都不敢说自己能够有幸见证一个世界的生灭。”
“.”很有道理，但是句废话。
“可你听谁说过，世界树也应该有同样的寿元？”说这话时，李二只觉得啼笑皆非：“祂只是一棵树，而非真的是一座世界，其本源多少自有定数，又其实说任由你们自外界掠夺一些所谓的物质，就能为其延寿？”
陈知行：“！！！”
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环宇界，说到底，还是那一颗世界树，外面的这些后添加的，不过是一堆挂在世界树上的杂物，任由你们把杂物堆的再多，对其本源又有何益处，待到其庞大的根须彻底枯萎，再不从外界星海吸收能源，就算任由你们搬来万座灵石矿脉，又能否支撑的起整个世界所有生灵进行无休止的吞吐？”
“.”
“不过是一些无用之功，给与他一些心理安慰罢了，待到环宇界的世界树根须彻底枯死，面对整个世界的入不敷出，你猜你的那位名为索斯的朋友会怎么做？”
“前辈.”陈知行感到有些吃力。
“所能做的，不外乎是开源节流，如若不然，你猜他的神职为何会是司掌死亡。”
话说到这里，李二觉得自己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他觉得陈知行是个聪明人，且还是那种一点就通透的顶级聪明人。
事实证明，李二猜的没错。
在这一刻，陈知行的确是有些汗如雨下的意思。
若是世界不在从外界吞吐能量，那么环宇界还算是一个修行世界么？
是或不是？
答案很明显。
是。
因为这里还有着足够的人口，还有着自身所处的生态循环，还是一个拥有着完整的体系的位面，且还有着无数信赖索斯的信徒。
这些东西让来日环宇界哪怕是能量枯萎，其也不会直接变成星海之中的一块陨石。
可真的是这样么？
当那一日真的到来，索斯所能做的，不外乎是开源节流四个大字。
开源很好理解，自外界进行掠夺，而这，正好是陈知行给索斯出的主意。
至于节流
既然收入赶不上花销，那么就只能截掉一部分，又或者说是大部分！
可若是大部分消耗灵气的东西都被‘节流’掉了，那么那时的环宇界还算得上是一处世界么？
其与无尽星海之中的任何一处陨石，又有着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说，索斯之所以被定义为终末死神，并非是需要他当初出世时，亲手毁灭掉整个环宇，若是那样去做，索斯屠杀掉大量消耗灵气的人口，反而是替环宇界减少了负担，而正是因为他如今这般的努力维持整个环宇界的正常运转，却恰好是加大了对环宇界本源的消耗，而这，却是在加快环宇界的毁灭’
“所以，这才是终末的死神，毁灭世界的元凶，而索斯正在做的事情，也恰好符合世界赋予他的本职？”
陈知行觉得这简直太荒谬了！
一个天生的死神，自以为自己是在逆反法则的去救市，可结果祂依旧是在行使着自身的使命。
而在这个过程中，祂还得到了几乎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拥护
陈知行不能理解。
杀人不过头点地，至于用这种柔软的刀子来诛心么？
沉默许久后，陈知行终于还是开口道：
“所以前辈，依您的推算，环宇界还能维持多久？”
“已经死了。”
“什么？”陈知行闻言瞪大双眼，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惊讶做什么，世界树已经死了，不然你以为祂索斯因何诞生？祂本身就是世界树死后由残留的不甘意识所凝聚，不然你真的当一群神明坠落后，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来？”李二说这话时也是一阵无语：“亏你还是个道主，以你自己为论，若是你死之后，你觉得你的体内会诞生出什么玩意来么，不都是直接被天道回收，成为法则的一部分？”
“那环宇界如今为何还在向外界吞吐”陈知行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你去海里抓条鱼。”
“？”
“给它一刀，然后扒了皮，再扔进油锅里时，它还是会蹦跶，可你会觉得那会儿的鱼还是活着的么？。”
“.死而未僵？”
“是啊，死了足足两万多年，可对世界树而言，这两万多年都是它未曾僵硬的时候，只要根须不曾被完全破坏，再不曾僵硬的时候，它就还是能够机械性的在星海中抽出能量。”
“那么这个过程，还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或许三五年，或许百十年，或许其依旧能够维持个上万年，也或许下一刻其就彻底枯萎，这是说不准的，不过根据宗门里的那些老家伙们的计算，应该就是在最近了，所以才会有的这一次降界，也才有了一妙这一次的出行。”
化羽仙尊的话说的很是坦诚，干脆利落的表明了这一次环宇界和天玄界的降界就是三大圣地所谋划的，为的就是在环宇界将死但却未死的时候，从环宇界最后掠夺一批最为珍贵的资源回来。
这其中，一妙所猎取的那些神格，自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若是在从这个角度去看一妙对慈云的所作所为，也就显得不是那么过火了。
环宇界即将毁灭，待到世界毁灭后，环宇界的法则崩溃，作为法则的凝聚物的神格，自然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届时，慈云就会清醒过来，且还是抛出了环宇界的火之大尊的影响，只余下一些法则的感悟。
甚至于，这对慈云来讲，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个过程是真的有些遭罪就是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陈知行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果然。
这些个活了几千年，却依旧掌权的老家伙们就没一个好人，真抡起算计来，像是他这样的萌新，是真的算计不过人家。
没办法，劣势太明显了。
人家在你未曾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且布局了上千年，你一个刚出生连人家年龄零头都没有的小家伙，凭什么在人家的棋盘上和人家去对弈？
甚至，若不是人家有心提点你，你或许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所以，依前辈之意.环宇界还有救么？”
“没救了，抓紧时间处理后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