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墓既是一座城,这是修行大梦一道的仙人的共通之性,四周是宾,中心乃市,市集中心为府,府中住着官.官居中,商家与四周,小吏散落城中收束百姓,而百姓之中亦可选官,纠此往复,千年万年。”
“那仙呢,仙人居与何处?”
“仙人定然是不会与凡人共居,还需迈过城池再往前,过那三十座门楼,三座天槛。”
“之后就可见仙?”
“然也。”
“就此来看,这位无忧仙人还真是惜命。”
“谁说不哈哈哈哈,此语妙,此语甚是巧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城池的长街上,三人两前一后,王川与陈知行走在前头似是在闲聊着,只是所聊之事物却是听的陈万鸿一阵头痛。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陈万鸿已知自己这位晚辈算得上是一身反骨,若非其世家出身且自幼既身份不低,此时怕不是个劫修头目既是一方反贼。
可事到如今,到了他这般的身份地位,再去聊这些真的好么?
陈万鸿思虑片刻,最终决定闭口不言。
这一次来的目的乃是继承那位无忧仙人所遗留下来的传承,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够得到那份传承既可。
这是他两千年来的夙愿,可不希望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既然真的化作黄粱。
接下来的道路既如王川所说一般。
三人先是走过庞大城池,又如登上一般一连与台阶上迈过三十道门楼,可直至第三十栋门楼后的第一处天槛时,望着眼前的断崖,陈万鸿亦是一阵无言。
“路至此处,既断了?”
“自是断了,自我天圣宫传承日久的记载来看,仙人传承中仙凡有别这一词汇近乎是贯穿始终,呵呵,与那些仙人眼中,仙既是仙、凡既是凡,既然仙凡有别,凡人又如何能够得见上仙?”
“此番说法倒也甚是有趣,这么说来,之前我们走过的那三十道门楼亦是有着说法。”
“自然。”王川回过头指着身后三十道门楼道:“我等身后九千道台阶,三十道门楼,在阵法不曾破去之前,既是一处问心之路,踏上一步既要面对自身之七情六欲,过之一道门槛既要放弃一欲,若是真有凡人能够一路行至此地,其一身之**之念既已被消减去了九成九,却已无法称之为人。”
“此路削减心神,不知名曰为何?”
“问心。”
“此名却是巧妙,以问心之路去除人心,设计此路之人怕是根本无心。”
“哈哈哈哈,人家是仙人嘛,仙人又怎可有心嫣?”王川大笑,说话间似是很是希望陈知行的此番言语,随即又指了指前方的无阶之路道:“后方之阶梯已虽阵法被破,可前方的门槛却依旧尚存,既需我等以道行为阶梯续接天路,方可继续前行。”
说话间,王川一步向前踏去,其脚下既有一年之道行化做一道阶梯,供其踏足与其上。
陈知行见状,微微一笑,随即亦是踏足与其上。
问心路消人心,踏天路消道行。
那么接下来的路又会失去些什么?
与台阶上,感受着自身的道行离体后又复行归来,陈知行不觉得这是那位无忧仙人好心的把这些道行归还回来,大概率则是法阵被破开后导致吸纳这些道行的部分受损,这才让这些道行得以回归。
天路不长也不短,同样三百道阶梯后,既踏足与一处平台之上。
平台之上有着一处池水,当陈万鸿登临此处时,既看到先前一步抵达与此处的王川与陈知行,正与那池水之间诉说着什么。
“此处乃洗身之池,若想继续向上攀登,既需要与此初池水中洗去肉身之重,才可度过后方的弱水天河之阻拦,你需知晓,那三千弱水亦有三百之阶,前人既失了心神、又失了法力,抵达此处时若再去了体魄,这三百弱水阶梯怕是无一人可度。”
“所以,那无忧从始至终都不打算见这山下城中的凡人?”
“怎能这么说。”王川笑着摇头:“仙人肯给凡人留下一丝面见其的机会既已算是机缘,若是因都不过机缘伴随的门槛,又怎能冤枉说仙人不想见他们呢?”
“也是此理,那我们继续向前?”
“善!”
说罢,二人却是都不曾踏入这洗身池中,而是直接自此池上空迈过,几步路就度过了这一汪池水与其后方三百里宽的夸张河面。
陈万鸿亦是想要跟上。
可他刚想学着前方二人一般与空中踏步过去,就感觉周身一颤,随即噗通一声落入了身下的洗身池中。
“.”
感觉着池水之中传来的奇异能量正在洗去自身两千年积攒的肉身之力,陈万华有心挣扎却发现周身无力,想要求助却发现无从张嘴。
他该说些什么?
叫陈知行与王川回来救命?
先不说他能否卖掉这份颜面,只说这池水与他而言,亦不是致命之物,而所谓的洗掉肉身之力一事,大不了与之后得了无忧传承后,再以梦醒的方式醒来,届时与他而言,既是得了传承又不曾损失这份体魄。
无碍。
这般想着,陈万鸿也是在这洗身池中扑腾了许久,直至肉身与这池水之中洗练的与凡俗无疑,这才与池水之中扑腾出来,本着池水后方出现的小路向前追去。
洗身池后,既是弱水天河。
当陈万鸿赶至此处时,前方早已无了陈知行与王川的身影,而他身前出现的三百里弱水河畔,却并非他之前所以为的风平浪静,而是一条汹涌波涛如同天槛之激流。
“若是换做常人,在被洗去了肉身与法力后,怎可能度的过这三百里弱水?”
陈万华与河畔前抹了把脸,随即驾驭法力想要自河上飞过。
下一秒。
噗通。
刚刚飞至河边,陈万鸿既又落入了水中。
这一次与之前在洗身池中不同,他的法力依旧可以动用,只是他却无法与这弱水之中飞行,哪怕是动用法力,也只能如凡人一般在这河水之中涌动,最多不过时保持自身之体力不曾衰竭,至于从这弱水之中招出水龙来搭载自身过河的手段,却真的是想也别想。
不是他陈万鸿招不出来,而是被他召出来的水龙却是直接坠入更深之处直接化开,别说是载他过河,水龙就连保持自身不沉都做不到!
见此,陈万鸿却是真的傻了眼。
无法力,无肉身,无神通。
那这三百里宽的弱水,居然要让他以凡人的方式游过去不成?
且不提陈万鸿此时被天河阻路,只说此时,早已度过弱水的二人,这会儿正停留与最后一道门槛之前。
与这一门槛前,陈知行沉默不语。
而早已知晓这第三关为何物的王川,却是笑着看着面前之物轻言道:
“看到了么,所谓仙人,从未把我等当作人看,哪怕是起想要在我等人族之中留下传承,亦是要把人折磨的一万个里死了一万个,然后再给与你最为深沉的绝望,若你这般而来都不曾放弃,或才真的有望见他一面,可即便如此,见面后,却也不一定真的能够得到什么。”
“天圣宫当年的先人们,所遭遇的也是类似之景么。”
“或比这还要更糟糕一些。”
“怎么说。”
“当初横渡入仙域之人,有百万以上,如此度过十万年,却无一人可成仙。”
“那还真的是,挺让人绝望的啊。”
说话间,陈知行望着眼前的事物,有心想要把那一物拿起,想了想后却是摇了摇头。
“算了,等我那家祖来后,任其自己选择吧,只是不知其若是见到此物之后,是否还有心气去继承那所谓的大梦传承。”
“善!”
就这般,陈知行与王川在这第三道门前足足等候了七日。
七日后,一道面色惨白,整个人虚弱至已无了几分心神的人影才由后方的山崖上爬了上来。
是的,山崖。
天河弱水河面宽三百丈,游过弱水至对岸后,对岸的崖堤亦高三百丈。
若非陈万鸿非是凡人,若非他不曾遭遇问心与天路两关的消磨,只是洗了身与横渡弱水,还留有些许法力与道行的话,陈万鸿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怕不过这三百丈的高崖。
可度过这高崖,真的是件好事么?
当失魂落魄的陈万鸿走至二人身前,见到早已在第三道门前等候自己的二人,等见到二人身旁的那件事物后,陈万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出声向二人询问:
“第三关为何物?”
“第三官就在眼前。”
“眼前?”
陈万鸿左张右望,最后还是不得不把目光停滞与两人身边的那一物件上面。
那是一把刀。
刀旁还写了一行字。
就如之前刚刚登临问心台,其周边书写的‘过三十门楼以问心,心神轻灵者才可见仙’如那‘得见仙颜者必非蛮横之辈,洗去蛮力者才可见仙’亦如此番‘**凡胎者怎可得见仙颜,若想见仙不若以魂魄相见’。
**凡胎者怎可得见仙颜,若想见仙不若以魂魄相见!
“这是让我自裁?”
与其之中带有三分不可置信,亦有三分绝望与迷乱,说话间陈万鸿望向一旁得陈知行。
待见到陈知行点头后,这已经被困与长生门前两千年的陈家老祖,却是洒然一笑,直接拿起长刀直往自身头颅上砍去。
一刀过后,头颅掉落。
虚妄之魂体与半空中浮现,其与陈知行点了点头后,既向着门内飘去。
只余下一句“等我归来”。
见此,陈知行却是忍不住皱眉。
王川见状,亦是叹了口气。
“放心,门口之三百道散混罡风早已在天圣第一次到来时,既已被天圣收走,此时门口只余下一片虚空,哪怕最终他陈万鸿煎熬不住,也不会有陨落之危,你我皆在此等候一段岁月吧。”
“我不是在担心老祖之安稳。”
“哦?”王川好奇的看向陈知行:“那你所担忧者为何物?”
“我只是在想,既然那位仙人的尸身既然并非葬身与这门口,那么这门后真的会有所谓的大梦传承么?”
王川闻言笑而不语。
门户后方,有无忧传承么?
有!
仙人总是有诸多不对,可是在说话算数这一点上,却是不曾有所遗漏。
祂们或许可以在获取自身传承的道路上,设下诸多的门槛,让后来者中根本无人可以用常规手段取得祂所遗留之传承,却绝不会设下一处空的传承之地,以乱人心。
当然,用王川的理解就是,既然我已经确定无人可以获得这份传承,那么把传承置与门后又有何关系?
又或者说,不过一份传承罢了,若是有人真的能够闯关过了祂们设下的门槛,那么他们既是把这传承赐予下去又有何妨,与他们自身而言亦无半点损失不说,还能与一位真正的盖世天骄结下一份传承的缘法。
总而言之,这扇门的后方,的的确确是有着传承的。
只是这份传承,陈万鸿真的能够拿得到么?
答案是否定的。
在陈万鸿走入门口的第三十日,正与门前喝茶的二人忽然感到面前世界既是一阵恍惚,王川见此既对着陈知行莞尔一笑道:“你家老祖却是支撑不住发动了神通,这份茶水你我待会再续上吧。”
“然也。”
伴随着陈知行的点头,二人面前的世界已然彻底虚化。
待到再睁眼时。
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之前陈知行刚刚抵达的王川小院当中。
那一炉茶水还在沏着。
炉灶后方,王川对陈知行指了指面前的茶壶,脸上亦是露出一抹微笑。
看得出,这位天圣宫出身的顶级大能并没有被陈万鸿的‘梦醒’影响到记忆。
王川没被影响到,陈知行自然也不会被其所影响。
示已,其在见到身后忽然软倒在地,且嘴巴开始不断张合的自家老祖陈万鸿后,也只是面露无奈的走过去度过一道法力进入陈万鸿的身躯。
口中,亦是出声询问:
“老祖此行可曾得偿所愿?”
“.”
没人给出回答。
这一刻的陈万鸿只是忙着呼吸,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四周的一切,在大口喘息的过程中,时不时还发出阵阵怪异的嘶吼。
似是在哭泣,又似是在向着这個世界诉说他之前与那空无一物,且无半点声音、变化、波动的寂静虚空之中,究竟遭遇了什么。
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