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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宫变(2)
    赵竑等人离开,江万载望着福宁殿的方向,忽然问了起来。

    “李成,福宁殿内外,都是谁把守?”

    其实他也大概知道,只不过情形不妙,下意识想确认一下。

    “江班头,福宁殿宫墙外应该是徐副帅,墙内应该是冯虞候。”

    另一名禁军军官李成,心有余悸,上前回道。

    自己平日里跟着夏元民胡混,要不是站在江万载身后,估计也是身首异处了。

    “徐副帅?”

    江万载的眉头,立刻拧成一团。

    殿前司副指挥使徐仪,还有殿前司虞候冯树,这都是殿帅夏震的左膀右臂。有这二人把守,太子恐怕很难进去。

    不过,要像刚才那样,擒贼先擒王,直接斩杀对方的主将,可能还有一丝可能。

    “江班头,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夏帅怪下来怎么办?”

    李成看着赵竑等人离开的方向,狐疑地问道。

    “官家宾天,太子殿下有继位诏书,他就是大宋新的官家。怎么,你想阻挡新皇登基,满门抄斩吗?”

    夏元民几名禁军将领被杀,江万载已经是这里官阶最高的军官。

    “万一夏帅……”

    李成胆小怕事,还想说话,江万载眉头一皱,和夏元民刚才的动作一样,手也搭在了刀把上。

    “李成,出了事我担着!怎么着,你真想给夏震徐仪通风报信吗?”

    “不敢,不敢!小人就是担心夏帅责罚!”

    李成心惊胆战,赶紧带人把夏元民三人的尸体抬到一旁。

    江万载这家伙,也不知道收了太子多少东西和好出,这样为他玩命。

    他估计他再说下去,真会被杀。

    江万载看了看着赵竑等人远远消失,这才回过头来注视着众人,郑重其事说道:

    “兄弟们,太子殿下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先皇驾崩,太子殿下有先帝的继位遗诏,继承大统,乃是天经地义。你们谁要是敢去向夏震等人报信,休怪我的刀快!出了事,我江万载一人承担。”

    禁军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听江万载的意思,宫中好像是要出大乱子了。

    “江班头,兄弟们都听你的!”

    又是李成,带头说道。

    只要江万载愿意承担责任,他们当然乐于附从。

    太子有先帝遗诏,真要是成了皇帝,他们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班头,你说了算!兄弟们都听你的!”

    禁军们没有主意,纷纷起哄,江万载轻轻点了点头。

    “兄弟们,守住后朝宫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这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都有赏赐!”

    赵竑虽然闯过了夏元民这一关,但后面的这些难关,还需要一一去拔。

    自己为什么没有追随太子前去?

    江万载沮丧不已,恨恨跺了跺脚。

    现在跟上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况且,身边这些禁军也要听他指挥,不然有可能会成为帮凶。

    赵竑等人一路向前,到了福宁殿的宫门外,只见福宁殿外的宫门紧闭,宫门口及深壁高墙之下,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持枪执刀,戒备森严。

    这里人头攒动,比东宫外驻守的禁军还多,怎么也得有二三百人吧。

    不用说,这里是史弥远安排的第二道防线了。

    “传令下去,都睁大了眼睛。擒贼先擒王!”

    赵竑轻声一句,传下话去。

    李唐许胜吩咐下去,东宫十三太保,人人都是提起了精神。

    看到赵竑带着侍卫过来,宫门口的殿前司副指挥使徐仪满眼的惊诧,立刻迎了上来。

    “都站住!”

    徐仪赶紧上前几步,阻止了赵竑等人的去向。

    夏元明这个蠢货,怎么放赵竑带这么多侍卫过来了?

    徐仪看着赵竑,目光中都是警惕和不耐烦。

    “太子殿下,禁中规矩,侍卫不得入内。你自己进去吧!”

    这个夏元民,要么是收了赵竑的贿赂,要么就是被对方吓的不敢阻拦。真是个无用的窝囊废!

    “不得入内?”

    赵竑冷冷一笑,站住了脚步。

    “只听说太子率卫不准入大殿之内,没有说不准入宫门。徐仪,你是在假传圣旨吗?”

    这些狗贼,对自己这个按理马上登基为帝的当朝太子,态度一个比一个恶劣。不用说,这家伙和刚才被杀的夏元民一样,都是夏震和史弥远最忠实的爪牙了。

    堂堂殿前司副指挥使,指挥千军万马的朝廷重臣,亲自来把手一个小小的宫门,就为了针对自己这个当朝太子,没有阴谋谁信?

    看来夏震和史弥远也明白,一般的禁军将领,可能不敢阻挡自己这位当朝太子闯入,只好派了徐仪这位面恶心狠的心腹大员亲自出马。

    “太子殿下,多说无益,你还是自己进去,不要让下官为难!”

    徐仪毫不理会赵竑的说辞,侧身让开了身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徐仪,徐副帅,你真的要不给孤一个面子?”

    赵竑微微一笑,眼神玩味。

    公器私用,胆大包天,这玩意真TM该杀!

    “太子殿下,我再说一遍,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在下!”

    徐仪和赵竑对视,板着黄脸,不苟言笑。

    面子,马上就是废太子,又有什么面子?为什么要给你赵竑面子?

    徐仪轻轻点了点头,宫门口的两个禁军,作势就要推开宫门。

    “徐副帅,借一步说话!”

    赵竑转过头去,李唐上前几步,照葫芦画瓢,左手拿着钱袋,顺势搂住了徐仪的肩膀。

    “徐副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看这……”

    宫门口的两个禁军看到徐仪和李唐搂搂抱抱,赵竑又没有动,推门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李唐,你要干......”

    徐仪满脸憎恶的脸上,突然变的惊愕、恐惧、不可思议。

    李唐照猫画虎,右手短刀连刺了徐仪胸口几下,这才放开了对方染红半边的身子,嘴里还恨恨地加上一句:

    “丧心病狂、十恶不赦的狗贼!”

    对于他来说,刺杀徐仪这样年近半百,被酒色淘空的高级将领,不过小菜一碟。

    “动手!”

    李唐动手,许胜低声呐喊,太子率卫们忽然拿出弓弩,对着惊愕交加的徐仪部下一番射击,徐仪的心腹们纷纷被射倒,墙外立时一片哀嚎声和惨叫声。

    “有……贼……”

    一个禁军将领大声呐喊,撒腿就跑,张洪的斧头飞出,劈中将领后脖。将领骤然摔倒。张洪飞步跟上,狠狠一刀,身首分离。

    准备推门的两个禁军军官下意识慌忙把刀,全身立刻都是弩箭,被射的跟刺猬一样,软软倒在了宫门口。

    许胜率卫士们上前,刀砍枪刺,毫不留情,一一杀死,鲜血满地。

    “将士们,都听好了,官家已经驾崩,这是官家遗诏,太子继任大统,登基称帝。你们谁要抗旨,格杀勿论!”

    赵竑拿出了圣旨,李唐接过,在宫门口一众惊惶不安的禁军们眼前展开。

    这里也许有骑墙观望着,尽量让他们望峰息心。

    地上的徐仪眼睛瞪大,身子不断抽搐,胸口和地面被鲜血染红一片。

    黄澄澄的圣旨,上面盖着红灿灿的玉玺,数百禁军都傻了眼,下意识握着刀枪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皇帝大行,太子登基,自古皆然。况且这种谋逆之事,只有徐仪几个高级将领才知道,他们这些禁军并不知情,当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了。

    “将士们,夏震和史弥远矫诏作乱,你们不要盲从,静观其变即可,事后太子殿下自有重赏!”

    李唐厉声说道,目光狰狞,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痛下杀手。

    久在宫中,那些是夏震的党羽,他掌握的八九不离十。正如赵竑所说,擒贼先擒王,这些普通的禁军将士没有主见,他不会为难,也完全没有必要。

    “众位兄弟,孤多谢了!”

    赵竑说完,拱手一揖,冲李唐和许胜们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半个时辰,我们就会进去!”

    李唐黑脸泛红,轻声一句,赵竑点点头,不理一众禁军的反应,接过遗诏收好,大踏步,一个人进了福宁殿的宫门。

    身后的宫门,被李唐和许胜等侍卫紧紧闭上。

    从宫门到福宁殿,空荡荡的,而在殿门口和回廊上,同样站满了龙精虎猛、虎视眈眈的禁军。

    而殿前司虞候冯树,不动声色,就在其中。

    刚才墙外的厮杀声和叫喊声,里面肯定听到,但是没有动静,显然是冯树有了安排。

    看来,冯树也安排了自己的亲信执守福宁殿外。

    而且从这一刻起,冯树和自己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

    看到赵竑走了进来,所有的禁军,包括冯树,人人都是抬头挺胸,眼含敬慕之色。

    皇帝大行,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成为大宋朝廷的新皇了。

    冯树赶紧上前几步,向赵竑抱拳行礼。

    “下官冯树,见过太子殿下!”

    夏震叮嘱他要看好赵竑,墙外厮杀叫喊声不断。看来,徐仪已经被除掉了。

    “冯树,辛苦了。”

    赵竑轻声一句,不置可否。

    他在等冯树的表态。

    “殿下,外面交给我了!里面就靠你自己了!”

    果不其然,冯树低声回道。

    其实他很想问问,墙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徐仪是不是已经被杀?但是人多眼杂,他只能忍住。

    “冯帅,有劳了!荣华富贵,孤必不负!”

    赵竑心头大定,微微点头,温声一句。

    冯帅!荣华富贵!

    冯树红了双颊,小心脏不由自主狂跳。

    冯帅!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命运吗?

    “冯帅,太子卫率半个时辰进来,和你的心腹一起驻守宫外,没有问题吧?”

    赵竑轻声细语,边走边说,还冲着站在大殿门口的赵国臣轻轻点了点头。

    这家伙,事到紧急,狗屁都不想自己透露,枉费自己花费了那么多银子。

    “殿下……放心,外面都是下……官的亲信,早已经交待过……了!”

    冯树低声回道,紧紧跟上,声音都在颤抖。

    赵竑微微颔首,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沐浴着东方的曙光,缓步向前。

    冬日的暖阳高照,照着宫墙边的残雪,冷凤习习,两三百步的距离,赵竑却走的异常艰难,异常沉重。

    堂堂正正的事情,为什么变得如此艰难?为什么非要来一场血淋淋的刀兵相见?

    为什么人世间有这么多丑恶?为什么不能给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大宋储君一次机会?

    为什么人性丑陋,要有这么多的私心?

    自己一颗红心,天日昭昭,可是完完全全为了大宋,为了千千万万的大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