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工厂污染的案子已经结束，时间也过去了小半年。
而且，现在的古美门还要还房贷，迫切地需要一笔钱，把房子的余款结清。
是时候可以去把那个委托接下来了。
当然，在这之前，古美门首先还需要去确认一下。
抄袭目前的进度如何，以及是否真的存在抄袭现象。
所以，前段时间，他给小哀布置了一点这方面的工作。
“哦，那件事啊，其实我当天晚上就调查的差不多了，你不说我还忘了。”
“这么快的？”
“废话，你以为我是谁啊？能请到我这么个好员工，这辈子算你走运了。”
小哀白了古美门一眼。
随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工作文档，调出了里面一份文件。
将文件打开，这是一个表格文档。
表格的两边分别展现出一段文字，文字段落之中，偶尔有用不同的颜色注释。
看起来，就好像一个调色盘一样。
“我将两篇都阅读了一遍，可以确定里面有抄袭现象。”
小哀首先下了结论。
她伸出葱白手指，指了指调色盘中的文字。
“表格左边的节选文字，是木村的原版《流浪的狸花猫》，右边的则是虎仓大介的抄袭《盾牌黑猫历险记》，我将里面涉及到抄袭的段落，用同一种颜色都标注了出来。”
古美门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确实如小哀所言，这两部里面有不少相似的文字。
抄袭将原版某些精彩段落节选，用“日译日”的手法，将文字的主谓宾语法稍微换了换，就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这种手法，俗称“洗文”。
是一种很无耻的常见的抄袭手法。
“很好。”古美门点头道，“那么抄袭目前的进度怎么样？抄袭者赚了多少钱？”
小哀答道：“进度差不多70万字，第七卷已经写完了，正在写第八卷。前七卷的内容，目前全国各个书店、网上电子销售平台都有实体书在售，非常火爆。”
古美门挑了挑眉：“都小半年过去了，才写这么点啊？”
“这个进度很快了，这段时间抄袭者写了至少40万字。”小哀提醒道，“在网上连载的，同期开的轻频道里，他算是非常勤奋的作者了。”
“那又怎么样，小半年才40万字，简直是个废物啊！”
古美门摇头这么说道。
能不废物吗？
同样是网文，伱换到海洋对面国家的网文试试。
这个进度，怕是要饿死，卷都要把你卷死。
海洋对面国家的网文，一天不写个一万字，作者能叫作者吗？
废物！废物！废物！
更何况，日语的结构可比那个语言要散的多。
一句话同一个意思，日语随随便便就能多个十几个字符。
要是再水一下，一章根本就没多少实际内容的。
感叹一番后，古美门又问道：“那么，动画游戏和其他周边呢，有出吗？”
“动画已经出了，第一季已经完结了，收视率反响不错，正在筹划第二季。同时游戏版权也有工作室接手，进度制作很快，目前已经在任天堂switch和steam平台发售了试玩版。另外，周边玩具一系列产品都有设计师在开发，委托厂家制作当中。”
小哀说着，操作鼠标又打开一个文档。
里面是一个柱形统计图。
统计图中，分别罗列了抄袭者在各个领域拿到的版税和版权费。
“总结下来，抄袭者目前获利金额，扣除税收和一系列杂费，估算已经超过十亿日元。”
“这么高的？”
这下，连古美门都挑了挑眉。
“他就写这么点字数，这么短的时间，能赚到这么多钱？”
古美门平时不怎么去关注日本轻，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这么一算下来，差点吓了他一跳。
“虎仓大介是个大作家，算是日本畅销作家第一梯队那种了。”
小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原来如此。”
古美门点了点头。
这还算正常。
作家这个职业，也算是个吸金工具。
但并不是每个作家都能赚到钱的。
大部分写手都是扑街，只能混口饭吃，有的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只有头部作家才能活得光鲜，并且让人以为这个行业收入都很高，给人产生一种能赚钱的错觉。
这边，小哀犹豫了一下。
“那个，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说。”
“我记得著作权法第一百一十九条有规定，侵犯作者著作权、出版权或邻接权者，会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一千万日元以下罚金。”
小哀动了动嘴，看她模样似乎有点不忍。
“你让木村故意等抄袭者多写了很多字数，又让抄袭者出动画、游戏、周边，把这个影响扩得很大。这样如果抄袭者在民事中败诉，必然又会受到刑事指控，不就相当于把对方送进牢里了吗？”
“啧，我的哆啦哀梦，有些同情你没必要滥发的。”
古美门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欧美日这边，对于著作权法的实施本来就相当严格，抄袭者既然敢抄，那在之前就得想好坐牢的准备。按照日本这边对于著作权的管控力度，就算是写个动漫同人都会被抓的。这种事根本不用我安排，只要动笔，当事人一定会进监狱。而且抄袭的行为本来就可耻，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活该。”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小哀想了想，同意了古美门的观点。
她皱了皱小鼻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你说在日本写动漫同人也会被抓，那如果是其他国家，比如说海洋对面的国家，有人写了日本这边的动漫同人，会不会被抓？”
古美门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有疑问了？”
“心血来潮。”小哀说道，“最近我不是在学海洋对面国家的语言吗？这段期间，我上网翻墙登陆过那边的网站，找一些来看的，结果发现那边的写手铺天盖地在写日本的同人。我想问下，这些人算不算侵权的？”
“怎么不算，当然算侵权。”古美门直接回答。
小哀点头：“嗯，那他们全都要进去了，全部要判刑。”
“判什么刑？判不了的。”
古美门却不以为然。
“你可能还没有研究透日本的法律，你再把日本刑法第一条背给我听听。”
“呃……”
小哀眨了眨眼，随即便背道。
“日本刑法第一篇总则，第一章通则，第一条，本法律适用于日本国内犯罪的人员，另，在日本国外但是于日本登记的船舶和飞机上犯罪的人员同样适用……”
这段东西，小哀曾经在投靠古美门之时，就背给他听过。
（见第二十一章）
“知道这段话什么意思吗？”古美门问道。
小哀想了想，回道：“我懂了，日本的法律是‘属地原则’，所以只有在本土犯罪的人，才会被抓进监狱。”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古美门微笑着摸了摸小哀的小脑袋。
后者给了他一记白眼。
“懂了吧？海洋对面的国家，他们再怎么写同人，都是在他们的国土内进行的工作。日本这边，因为刑法用的是‘属地原则’，所以是没办法抓他们判刑的。本质上这些人就是无罪，因为法律上就是这么规定的。除非他们有人去日本旅游，在日本境内更新，那下一刻就会有警察上门抓人。”
“呃，那这些作者随便侵权，就没人管吗？”
“也会管的，虽然刑事上无罪，但是民事依然构成侵权责任，只要告了就得赔钱。”
古美门这么说道。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知道在那边写同人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一帮没钱的，穷苦的可怜的家伙，每天累死累活想剧情码字，就拿那么一点稿酬收入，吃饭都吃不饱，写的不好还会被读者骂，压力多大呀。特意跨个国家，去告这帮子什么都没有的家伙，能获得什么？拿到的赔偿，可能还不如请律师花的钱多……”
古美门说了一大堆，小哀听得一愣一愣。
片刻后，她上下打量着古美门：“你好像对这方面挺了解的嘛。”
“以前稍微了解过。”
古美门耸了耸肩。
“总之，你要知道，法律的概念，是只有形成‘主张’，才能谈论违法犯罪的。民事案件属于自诉案件，从来遵循的都是‘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如果没有主张，那就相当于没有违法。”
顿了顿。
“你知道《银魂》吗？”古美门问道。
小哀点了点头：“听说过，就是那部到处玩其他作品梗的动漫。”
“对的。”古美门说道，“严格来说，银魂这部动漫绝对是有各种侵权行为的，只要有人告它，必然是败诉的结局。但是因为作者人缘好，没有人告，所以它不仅没事，还做成了动画，在电视上播出。那你能说银魂违法吗？”
小哀摇头道：“不违法。”
“所以，如果真有人写个同人被告了，那这个时候的他才算真正地违法了，也只能算他倒霉，毕竟打一次这种官司，原告只会亏钱，赚不到什么钱的。”
“原来如此。”
小哀点了点头。
此时的女孩，双手撑在下巴上，那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听的是津津有味。
古美门偶尔会给她科普一些法律知识。
小哀特别喜欢这种时候，总能学到很多有趣的知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