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参将,你给我等说个准信,这克虏炮能不能轰破织金关的城墙。”
杨肇基听到耿当所面临的困难后,他倒是不惊讶,毕竟这几天克虏炮的效果也看在眼里了。
而且织金关的情况确实跟以往还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希望。不然没有其助力,盲目攻城的话,伤亡定会很大。
耿当闻言也明白杨肇基是想给他个机会,因此他心中一横,当即躬身说道:
“总兵大人,末将自然有信心。只是神机营所用克虏炮多是丙型,野战有余但攻城不足。
神机营中能够对于织金关攻城有用的便是甲型号、乙型号,数量也只有二十余门。如果想要破城,那必须拿着二十余门火炮夜以继日攻城,只要再给末将些时日,此关必破。”
杨肇基闻言心中大喜,用力一拍扶手,当即站起来对着耿当说道:
“好,本总兵就信你一次。”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一旁的蒋璘,缓缓说道:
“蒋总兵,之前你等在谷里县修建垒台,让克虏炮在垒台上射击。我看这次就让耿当再试一下此法。”
杨肇基自然知道织金关跟谷里县情况不一样,但站得高射得远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因此也想再复制一下这个方法。
蒋璘见杨肇基这么说,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也是连连点头。
“此法甚可,这织金关中有不少谷里县的逃兵,哪怕此法不行,关中士卒看到也会心中恐惧,损伤士气。”
“好,那就这么办。”
杨肇基听到蒋璘答应了,其心中也是大喜,于是继续扭头给耿当嘱咐道:
“耿参将,就如蒋总兵所言,待会便开始在织金关外修建垒台,把火炮推到上面去,日夜射击,只要攻破织金关,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话一出,耿当自然是心情澎湃,但心中也有些暗暗叫苦。他就怕如此重托,万一攻不破那就麻烦了。这丢了自己的脸是小,丢了振武军乃至蒋璘的脸是大啊。
所幸这個时候,突然他左侧突然有个人站了出来,走到他身边,对着杨肇基等人躬身说道:
“总兵大人说得甚是,但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振武军参将黄得功此时扶手躬身而出。众人见状也纷纷佩服,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断杨肇基的话,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杨肇基闻言也不生气,见黄得功的意思是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缓缓问道:
“什么话,军中议事但讲无妨。”
黄得功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也暗暗叫苦。心中不由地念道,耿当啊,耿当,这次为了帮你我可是豁出去了,到时候可好好亲我喝酒不可。
“总兵大人,这克虏炮虽然威力甚大,在之前攻城时也大放异彩。但这织金关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城高墙厚,哪怕克虏炮打起来也是比较久。
因此依末将看法,所谓兵贵神速,官军在此地拖延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因此末将觉得,现在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织金关,那就应该毕其功于一役,想尽所有办法破城才是。克虏炮虽好,但其他方法未必不行。如果多个办法双管齐下,说不定会让我等更容易攻城。”
杨肇基听黄得功黄得功这么说,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些想法了,于是背靠座椅,饶有兴趣地问道:
“看来你已经有一些想法了,来说说有什么破城之策。”
这时耿当心中也是狂喜,心想这个黄得功明显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心中也对其感谢了不少。
“总兵大人,卑职在这里几天也在观察这今地形,发现其虽然在两山之间,看起来也易守难攻。但其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便是土地很是松软。”
此话一出众人便望向脚下土地,略微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个黄得功所言非虚。
不过经黄得功这么一说,众人也知道他想要干啥了。
杨肇基闻言也眼前一亮,心想这个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并且与克虏炮配合起来效果可能会更好。
“果然不愧是里草栏场出来的,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此计怕城中叛军知晓,那就麻烦了。”
杨肇基此话一出,还不等黄得功说话,一旁的蒋璘却摇摇头反驳起来。
“非也,如果克虏炮整日炮轰,其中的声响贼大。哪怕是我们也吃不消,更不要说城中叛军了,到时候他们定然听不见。”
有了蒋璘的支持,杨肇基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蒋总兵说的是,正好我军中火药充足,再加上克虏炮配合,就不信把城墙炸不开。”
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已经知道了黄得功想要干啥了。
那便是利用当地土质松软的特性,挖地道到织金关城墙底下,随后堆积火药,把城墙炸开。
原本这一战术很难执行,在杨肇基等人看来叛军肯定既然守城,肯定会对此有所防备,平日也会安排专门的士兵用埋在地下的陶瓮监听地下挖掘的声音,一旦有动静或设法捣毁地道。
但刚才蒋璘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现在这克虏炮整日炮击织金关,这便是最好的掩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地下有什么动静,都能被这炮击声掩盖。
于是杨肇基当即拍板,把这个事确定下来,就让黄得功跟耿当两个人共同执行,一个负责炮击,一个负责挖地道。并且军中一切人力均可调动,任何人都不得肆意推诿。
“现在大军屯兵织金关,可谓毕其功于一役。根据探报安邦彦现在也率兵回援,现在就在织金关之中。因此此战不容有失,必须一举铲除叛军,不容有失。”
在座众人自然知道此战的重要性,从今年年初等到现在,不就是等待这个机会吗。
“哼,当年播州之乱的时候,就应该斩草除根,一举铲除水西安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次定要斩草除根,斩草除根,千万不能再留后患。”
万历二十五年同为四大土司的播州杨应龙造反,水西安氏这边是七十九世安疆臣,由于水西与播州杨氏也是世代姻亲,安疆臣的立场难免摇摆,虽然最后还是在其下属的劝说下,才派兵协助官军。
但即使这样,他也首鼠两端不愿出力。
在最后一战攻打海龙屯的时候,安疆臣负责攻打海龙屯后山,由于他跟杨应龙私交深厚,所以他每日假意攻打海龙屯,实际上却利用职务之便,悄悄供给播州军火。
此事被抗倭名将陈璘发现此情况后,密报李化龙。总督李化龙随即命安疆臣部后撤三十里,命令刘綎率部赶赴后山,准备破关。
最后明军扮成运送给养的水西军模样,混入后关,无数明军一拥而入,冲进关中。海龙屯被从后门攻破,杨应龙也兵败身死。
战后就有人就想以此事责难水西安氏,但总督李化龙却不想再生事端,因此没有把这个事情上报朝廷,反而上表其功,让朝廷对水西安氏赏赐极厚。
此事贵州人尽皆知,因此贵州总兵杨愈懋对于水西安氏极其不满,心想朝廷对其如此优渥,居然还心存叛逆之心,真的是死不足惜。
杨肇基自然也知道此事,并且来之前朱燮元已经跟他交底了,这次皇帝是动怒了,要求“永绝后患”。
所以这次不把水西安氏灭族是誓不罢休的。因此他听到杨愈懋这话并不意外,反而点点头附和起来。
“事已至此他们想投降都晚了。这个安邦彦估计是坐如针毡了,这秦民屏跟文应奎可是盯着他呢。只要他一离开那威官寨回援织金关,他们便会直扑那威官寨,现在一看时间估计也行动了吧,到时候看他如何是好。”
杨肇基说着一边扭头对杨愈懋拱手,一边望着营帐众人而道:
“现在敌弱我强,虽然织金关迟迟不能攻克,但我等也不能就这么等着。黄参将跟耿参将破城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我看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因此我跟杨总兵商议,这织金关地界本就是水西安氏老巢,其中村寨世代恭顺水西安氏,其中不免给其递送情报,运送物资。
因此趁着这段时间杨总兵会亲率一万人,巡视周边村寨,看有无归附叛逆之人,如遇到还敢抵抗官军的,严惩不贷。”
看到总兵大人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但这其中用意聪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哪里是巡视村寨,分明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打家劫舍嘛。
不过谁也不会戳穿这一行径,毕竟如此好“清剿叛逆”的机会,既有钱拿还有功劳拿,他们怎么会错过的。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领命,还有些人心里嘀咕着,看怎么样才能加入进来。
于是见大事已定,杨肇基也不再拖延,就嘱咐让黄得功跟耿当把事情办好,随后便让众人离去。
而黄、耿二人也知道自己的职责重大,因此回去也是一番商议,等把事情细节敲定才最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