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肉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王建中说着也不停留,当即带人直接越过正堂就往后堂冲去,祁继祖见状连忙跟上。
二人分头行动,不找到安邦彦决不罢休。
而此时的安邦彦带着五六名亲卫、早已不知所措的安位和奢社辉来到了后门,准备先行撤离。
只是众人还没有开门,便脸色一变,外面呼喊连天。
“都给我看好了,哪怕是一个老鼠逃出来也得给我逮住。”
看样子官军早已把安府团团围住,唯恐他跑了。
想到这里奢社辉脸色惨白地望着安邦彦,满脸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邦彦此时也面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官军这么快,看样子是不抓他誓不罢休。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大门外面传来阵阵呼喊声,不断传来一些阵阵哀嚎声、求饶声。
“走,去祠堂,那边有密道。”
奢社辉跟安位现在完全慌了神,见安邦彦这么一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祠堂本就在后院,距离后门也不远,平时作为安氏一族重地,平日的人也不多。现在安府被破,仆人们都四散而逃,只有少数几个跑不动的老仆还在留守。
现在见安邦彦等人过来,也是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关好祠堂门,能拖一点是一点吧。
奢社辉等人现在心急如焚,她平日根本没有资格入祠堂,对里面的布局也不了解,所以他一进祠堂,就开始四处张望,同时迫切地望向安邦彦,急切地问道:
“密道呢,密道在哪?”
与奢社辉相比,安邦彦感觉对密道毫不在意,他缓缓走向祠堂正堂,映入眼帘的是祠堂正中间堆积如山的牌位。
安邦彦见此面无表情,缓缓走到牌位面前,轻轻拿起前面祭台上的香,将其点燃,随后郑重其事地插在香炉上。
等一切完毕后,只见安邦彦望着灵牌,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他脸色坚毅,露出淡淡决然之色,郑重其事的跪下,开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安位虽然年幼,但是安氏一族族长,祭祀的事情也没少参与,也知道祭祀祖宗是大事,见状也想跟随安邦彦跪拜。
奢社辉见状也不敢阻拦,只能放开安位的手,任由安位离去。
“自蜀汉时期,我先祖济火助诸葛亮南征有功,被封为“罗甸王”以来,水西安氏历经一千四百年有余,传世八十一世。现在子孙不孝,不能守住家业,今日城破家亡,是子孙之过。”
看到安邦彦说这样的话,在场的安家老仆与亲卫脸色瞬间暗淡,现在祠堂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跟安邦彦的话相互验证,更是让祠堂内气氛很是惨淡。
“罗甸王,现在胜负未可知,你儿子安武功还有五万兵马,只要我们能逃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安邦彦闻言并没有回复,他继续看望眼前如山般的灵牌,心中甚不是滋味,安家基业就要葬送在自己手中了。
“罗甸王,都这个时候,还请速下决断。”
听着祠堂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奢社辉越来越急,语气也越发焦躁了。
安邦彦闻言脸上露出不可察觉的不耐烦,随即缓缓站起身,转身望着同样跪在他身后的安位。
“密道就在祠堂后房,你现在带着安位先走,我随后就到。”
奢社辉不知道安邦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不管安邦彦为什么要留下来。
因此立马就走过去,拉起安位对着安邦彦躬身道:
“好,那我就带安位先走,您随后赶来即可。”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祠堂后方而去,安邦彦冷笑一声,随后对他的亲卫点头示意。
亲卫当即会意,快步上前直接走到安位跟奢社辉身后,手起刀落,快刀从其身后刺了进去。
“呃!”
刚刚还沉浸在马上逃出生天的奢社辉,突然感到背后猛地一痛,她不可置信的发现一把长刀了刺破了她的胸膛,鲜血从刀刃流下来,露出“滴滴”的声音。
与她相比,安位更加惨,一刀直接从脖子上摸了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就被侍卫一刀拿下。
“不要怨我,祠堂内根本没有密道。现在官军把这里里里外外围住,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等逃出去。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投降,特别是安位。”
安邦彦说着便望向倒在血泊中,因为疼痛抽搐的安位,他也是個可怜人。
“如果他落到官军手里面,那绝对会以他为旗帜拉拢分化安氏。我死无所谓,但是他必须死。只要他死了,安武功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奢社辉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安位,心中悲愤交加,心想这安邦彦怎么会如此狠毒,想着便要破口大骂。
但安邦彦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摆摆手,奢社辉的脖子刀光划过,她挣扎的用手指向安邦彦,嘴上发出“呃呃呃”的声音,最终不甘地倒在地上。
看着奢社辉无谓的挣扎,安邦彦脸没有露出任何一丝怜悯。
“明军就要回来了,我是走不了了。这祠堂后面还有一个后门,你们现在走还有一条生路,走吧,都走吧。”
见二者已死,安邦彦最后一个心愿已了,现在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了,随即就对周边人摆摆手,让他们各自逃命吧。
祠堂外官军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在场的亲兵见安邦彦面面相觑,不知道安邦彦说话是真还是假。
但一个亲兵见状着实受不了了,于是对安邦彦就是一拜,随后便提刀向后门而去。有人带头其余众人也有了胆量,也有样学样朝安邦彦躬身而拜就走了。
安邦彦两目无神,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时他仰头一看,发现还有一个看管祠堂的老仆还没有离去。
“你为啥还不走,难道要跟我一起在这里陪葬嘛。”
见其他人都走了,唯独这个老仆留下。这让安邦彦不禁好奇起来,居然还有人不怕死,想要陪他一起死。
那个老仆头发苍白,弯腰驼背,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他听到安邦彦的询问“呵呵”笑了一声,也不回答。反而弯腰步履阑珊地走到安氏祖先的牌位面前,先用手把祭台上面灰尘掸掉,随后点燃三炷香,缓缓地插到香炉上。
安邦彦看他这么一番作为,瞬间明白什么意思了,于是无奈的摇摇头,缓步走到那个老仆的跟前。
看着他插完三炷香后,又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些黄纸,放到地上开始烧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你还能念着我安家,我自愧不如。”
“呵呵,现在安家有什么好念的。我是念安家先祖,念真正的“罗甸王”济火主动纳献军粮、伐山通道、为王师排忧解难,协助诸葛亮收服孟获,维护了一方的稳定与安宁。”
他说着就望向最高的灵牌,赫然是济火的牌位。
“我是念及四十六世祖陇赞阿期与其妻奢香夫人,镇守水西,开辟九驿,勾连西南,让我贵州安居乐业、繁衍生息,造福万民。
我更是念及七十二世土司龙铺(一作龙富)朝见英宗,问其姓氏,回答无姓。于是英宗以其原地为安西,赐姓为安,自此水西世代得以以安为姓。”
安邦彦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望向破例放置的奢香夫人跟龙铺的牌位,心中充满了愧疚,于是当即跪在牌位前面。
“子孙不孝,致使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子孙不孝。”
那个老仆闻言面无表情,而是继续烧着前面的黄纸,火势也越来越大,逐渐烧到了祭台上面,开始向灵牌位置蔓延。www..cc
但二人见状丝毫没有要救火的意思,老仆反而还在里面放黄纸,想要继续助力一把。安邦彦也跪在地上抬头不起,一直的跪下向祖先忏悔。
火势越来越大,最前面的安氏灵牌位置也烧了起来,周边的帷幕跟蜡烛更是助长了火势。
“安邦彦就在里面,赶紧给我撞开祠堂。”
门外的明军已经到了门外,他们唯恐安邦彦跑了,疯狂撞门想要打开祠堂。
此时的火焰已经把整个祠堂烧的通红,安邦彦被闷热的火焰烧的意识模糊。
突然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此时火烧的疼痛充满全身,但歌声还是慢慢进入了他的脑海,让他听得真真切切。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谐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折膏粱,谁承望落在烟老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作怜破傲寒,今嫌紫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安邦彦听完一声惨笑一声,这说的不正是他嘛,不正是延续千年的安家嘛。无论是以往是多么辉煌,现在一切皆为虚妄,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喃喃自语道。
是啊,甚荒唐,到头来只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