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城破了”
城外的杨肇基看着源源不断的官军冲入城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立马有条不紊下发命令。
“着振武军、贵州营兵速速跟随白杆兵入城,不得耽误!”
“进入城中,首先封锁寨中文书仓库,任何人不得擅动,违者重罚!”
“叛军投降者免死,胆敢抗命者杀无赦!”
······
随着杨肇基的言语,一连串的命令迅速下发下去。
等全部嘱咐完,他才扭头对身后的蒋璘、杨愈懋、文应奎等人说道:
“诸位大人,这段时间我等齐心协力,今日终于破了那威官寨,水西叛军剿灭就在今日,速速领兵进城,早定大事。”
其余众人也不敢怠慢,闻言拱手点头,随即扭转马头就往各自军中而去。
叛军现在兵败如山倒,在气势如虹的官军围杀下要么四散逃命,要么跪地求饶。
但早已杀红眼的官军怎么管眼前是不是降卒,反正是最后一次大战了,再不立功以后怕就晚了。
于是一时间城中血流成河,城中的屠杀一直到晚上杨肇基进城巡视才堪堪停止。
但杨肇基对于杀多少人并不关心,相反他关心的是那威官寨的库银有多少。因此入城第一时间就是前往库房清点存银,所幸仓库一进城就被保护起来,因此并未波及。
简单清理后,发现那威官寨还有存银二十一万余两,粮食十七万石有余。
杨肇基来之前早就收到了朱燮元的指示,说这钱不能乱动,朝廷另有他用。
杨肇基也不敢怠慢,一边命人封存好,写信给朱燮元报喜,一边派人巡视城池,清理尸体,统计伤亡,检点俘虏,随即就可开拔回贵阳了。
那威官寨城破,水西安氏叛军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贵州布政司。
贵州西南,乌撒府。
乌撒安氏虽然也姓安,但与水西安氏并无关系,只不过之前水西安氏势大,因此乌撒府知州安效良即位后,其暗中与安邦彦联合,对朝廷怀有二心,一直不服王化。
特别是在水西安氏谋反后,这个安效良虽然名义上还尊奉朝廷,但其暗中给安邦彦输送物资,甚至还收留了安邦彦的儿子安武功。
只不过现在安武功虽得一安身之所,但过的并不好。
自从上次兵败以后,他只是带了几十人到此。安效良没有把他拒之门外,但也没有给其一兵一卒,让他着实有些难受。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边派人去水西打探战报,一边则尽力劝说安效良也起兵举事。
“大人,不知道安知府究竟是何态度,现在朝廷大军齐聚那威官寨,织金关以南兵力空虚。如果现在起兵,定可让黔南震动,让官军左右难之。”
安武功听着亲信的话,苦笑地连连摇头,他岂能不知道现在是起兵的最好时机。
“安效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跟他说了几次,他都不怎么愿意出兵,每次都说形势不明朗。”
此话一出,诸人神色暗淡,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其中一个亲信略微思索一会,缓缓道:
“现如今主动权不在我,也不在安效良,而在那威官寨。现在官军合围那威官寨,势必要将其攻破,其他土司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那威官寨能够长时间坚守下去,说不定可让其他土司起别样心思。”
安武功虽然赞同这话,但也知道官军大军云集那威官寨,又有克虏炮这种攻城利器,那威官寨要防住是难上加难。
但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世子,世子!安知府派人传来消息,说传来那威官寨战报,请你去府中议事。”
安武功等人闻言立马一惊,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当即让人开门询问。
“安府可有说是什么消息?”
“没有,但报信的人脸上略有开心之色,貌似不是坏消息吧。”
一听这话,安武功心情当即大定,心中不由开始畅想,难道是那威官寨打了大胜仗?
想到这里,他略微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可能,现在的形势只要守住就不错了。
但不管如何他不敢怠慢,立马起身出门,带众人上马往乌撒知州府而去,没过一会就看到知州府门前。
只是他一下马就感觉有些不一样,乌撒府跟以往比起来戒备貌似更加森严了。
但现在已经到了,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往府中走了进去。
刚到正堂,就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铠甲,体态魁梧的人走了出来。
安武功见状连忙躬身行礼,连声说道:
“小侄见过叔父!”
“快快请起,今日跟你说一個好消息。”
安效良连忙把安武功扶起来,说着就带他往大厅里面走。此话一出,安武功也喜出望外,心想果然想的不错,心情也好上不少。
“叔父,可是水西那边有了消息?”
安武功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安效良,安效良见状缓缓地点头。
“确实如此,就在刚刚我接到水西的战报,那威官寨被官军围困多日,官军连日攻城,久攻不下,死伤惨重,现在有传言说要放弃攻城,想要招降官寨内的叛军。”
“什么?”
安武功一听这话当即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哪里是好消息,分明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威官寨居然抵挡住了官军,还逼得官军想要招降。可是如果那威官寨投降官军的话,那他岂不是更加势单力孤。
“叔父,万万不能让此事成行,那威官寨如果投降官军,那下一个定是叔父。”
见安武功神情激动,安效良反而并不奇怪,见状笑着摆摆手。
“不要激动,我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我早就只要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那威官寨一破。那朝廷绝对会挟大胜之威,逼迫我等改土归流,我等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因此我前思后想,觉得趁现在那威官寨没有投靠官军,马上起兵,传檄贵州,到时候尊奉贤侄为主,发兵水西,与那威官寨南北呼应,定让官军前后难支。”
安武功闻言一愣,也明白安效良为什么说会有好消息了,原来他终于等不及要起兵了。
不过他也知道安效良的话万万不能全信,什么奉他为主,这不是让他死嘛。
他想到这里当即站起来,对着安效良躬身说道:
“小侄承蒙叔父不弃收留,才能得以在这里喘息,只是刚才奉小侄万万不可。现在兵事凶凶,全要仰仗叔父才行,因此小侄愿奉叔父为主,可为叔父联系水西旧部,与那威官寨去信,为叔父马首是瞻。”
见安武功一番义正辞严的讲话,安效良心中也甚是感慨,暗道安武功是个厚道人啊。
“有贤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乌撒安家与水西安家本就同族,但官军居然害死了我兄安邦彦,对我安家百般欺凌,非要灭族不可,这让我怎么能忍,现在不反更待何时!”
安武功乍一听这话就感觉怪怪的,但现在听到安效良斩金截铁的承诺,他心情激动,心想终于可以东山再起报仇了,因此哪里还容他再想其他的,立马率亲信再次跪下表起了忠心。
看下跪下的安武功跟亲信,安武功连说三个好字。
“好,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举起大旗还有一个东西,此事还需要贤侄帮我。”
“叔父但说无妨,无论是兵马还是书信,只要小侄能做到的,定会尽力而为。”
安效良见状呵呵一笑,望着安武功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此物是我兄安邦彦交给贤侄的,就在贤侄身上。”
“请叔父示下?”
安武功闻言更加疑惑了,不知道究竟为何物。安效良举起酒杯,脸上露出玩味之色,闻言笑着说道:
“很简单,就是要贤侄的命来一用。”
安武功一听这话顿时冷汗直流,心中已然明白这是个圈套。但现在已经迟了,就在安效良说的话间,大堂内的侍卫立马就冲到了安武功等人的面前。
安武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侍卫重重压在身上,他的亲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安武功的亲信当即手起刀落,了结了性命。
“安效良,你糊涂,难道杀了我,官军就会放过你吗?”
就在这时安武功还不想放弃希望,望着缓缓走过来的嘶吼起来。
“贤侄,你不要怨我,我也没有办法。那威官寨已经被官军所破,你们水西安氏彻底的没了。官军如此厉害,怎么能让我不慌,我更不想重蹈伱们水西安家的覆辙,因此只有借你人头一用献给朝廷苟活了。”
那威官寨被攻破了,水西安氏也没了的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打在安武功心上。
让安武功万念俱灰,不知道该怎么好,刚才还想义愤填膺想要痛骂安效良,现在也没有了任何力气跟心思了。
安效良此叹了口气,随即着身边护卫道:
“动手吧!”